唐沁闻言，明显的愣了一愣，紧ู接着深深的看了莫降一眼，而后才说道：“降儿，你的jing醒和敏感，是非常优秀的特质——具备这些特质，是一个人能在乱世有所作为的必备条件——嗯，我很满意。”
舱门打开又闭合，矮桌上油灯的灯火，轻轻的跳了一跳。
甲板之上，密密麻麻跪满了人，每个人都全副武装，每个人的盔甲和刀鞘都擦的铮亮，每个人单膝跪地的姿势都是一模一样，每个人的呼喊声都无比的响亮——这样一幕，让莫降生出一种错觉：一时间，他好像变成了至高无上的君王，掌中握着主ว宰天下的权柄，最勇猛的战士跪倒在他的脚下，整个天下，都在他的威แ严的目光的注视下，颤颤发抖……
沉默了片刻之后，莫降皱起了眉头。
不知是不是因为ฦ这一声嘟囔，昏睡在他身边同他一样打扮的龟生太郎也被吵醒了——他先是瞪着空洞无神的眼睛愣了片刻，忽然记起了什么，而后摸了摸自己的左手……
“啊——！”
朱巨下意识的回头，却看到就在他跟唐沁对话的这段时间内——战场的形势，又有了很大的变化。
而且，有一些身着瑶民服饰的青年，此时也已经登船，有几个身手矫健的，已经爬上了桅杆，像是要把莫降接下来……
胡力身先士卒冲进密集的人群，在混乱的战场内，奋力的砍杀眼前的敌人——这个时候，已不需要什么命令——他的每一次挥刀，都是最好的命令，他每砍下一个敌人的脑แ袋，都是对天选军士气最大的鼓励，鲜血已经染透了他的战甲，头发也披散开来，因为附着了粘稠的鲜血，结成了缕，茂密的络腮胡上，挂着晶莹的血滴，随着他挥刀劈砍，那些血滴就会甩出去……
他知道，身为统兵者，就该是这样，就该比部下更勇敢，就该比部下更加勇于去面对死亡——这些，都是那个叫张凛的男人，对他的教诲。
“叮！”
龟生太郎却没有闲暇去搞清楚这声音响起的原因了——因为，他看到了飞向空中的半截手臂，那手臂之上的每一个细节，对他而言，都是再熟悉不过。
只需要两三枚炮弹，就足够让一艘船彻底失去冲锋的能力，只能留在原地，任由海水灌进船舱，任由船身慢慢倾斜ฒ、沉没……
因为那不绝于耳的咆哮声！
莫降笑了笑回应：“与你所想恰恰相反，我并非是倭人的帮凶，而是他们的敌人。”
“不好意思，这位兄台又猜错了。”莫降摇摇头道：“某同你们非但不是一路人，还是你们的拦路人。”
今时今日，当那个冷酷而严å苛的声音再次响起，龟生太郎忽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，他也不知道这冲动来自何处，或许是对师父的愧疚，或许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孩童，终于找到了可以依靠痛苦的肩膀。
“如深夜之中，划过夜空的流火！！！”龟生太郎忽然大喝一声，猛地转身！
莫降乘着小船，顺流而下——他既不掌舵，也不撑帆，只是笔直的站在小船终于，任由á其随波逐流，径直南下。
然而，莫降的出现，却没有任何效果，也没有对那ว三艘怪船上的人造成任何影响——他们似是没有发现莫降一般，速度不变，航向不变，径直朝那ว些速度缓慢的海ร船追了过去……
“也不能这样说……”王洋也苦着脸道：“或许，这些人见我们逃走，就不会追了；或许，风向会有所改变；或许……唉，莫降兄弟，这个ฐ时候，也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！只希望龙王爷大发慈悲，帮我们躲过这场灾祸ຖ。”
从莫降的话语中，王洋隐约听出了什么เ，于是急忙说道：“莫降兄弟，这个时候且不可意气用事，且不可冲动啊！若是向北撤退，尚有一线生机；如若不然，结局必然是有去无回啊！”
“笃！”
不过，因为这突如其来的“暗器”，莫降方才准备好的那一声呼唤，也就被硬生生打断，只喊出了一半，变成了不伦不类的“娘”字……
就在三人相顾ุ无言之ใ际，罗九龙端着饭盘上了甲â板，同时问道：“师娘——文逸是谁？”——虽然莫降仍未挑明跟韩菲儿的关系，但罗九龙却似是认定了韩菲儿师娘的身份，张口闭口，“师娘、师娘”的叫个不停。
“一个无情的跛子……”唐沁则如此评价文逸。
胡力刚一开口，就被莫降抬手制止，他再一次用那ว深邃而威严å的目光扫过众人，用低沉的嗓音说道：“或许，你们并不明白——要弥补曾经犯下的过错，其实并不在时间长短。如果你们心中ณ没有悔过之意，如果你们依然觉得，为这些民夫做饭，是低贱的劳作的话；如果你们依然觉得，在百姓面前低声下气，甘心付出，是对自己尊严å的践踏的话……那ว么，无论这种生活持续多长时间，都没有任何意义！因为，我想要的，是心灵的忏悔，是真心实意的悔过，是对自己曾经所作所为的深刻๑反思！只要做不到这三点，你们就没有资格成为那面赤红色大旗下的一员！你们就陪不上‘天选军’的名号！”
这一番话，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。
满腹疑问的胡力想找莫降问个明白，可转过身来却发现，莫降早ຉ已不在他的身边——他正带着罗九龙，一步步朝那些跪倒在地的人走了过去。
罗九龙话音刚落，莫降双脚๐也正好站定，可就在此时，激变突生！
“徒儿没太听明白。”罗九龙摇摇头道。
“噢。”罗九龙似懂ฦ非懂的点了点头，而后忽然问：“师父，徒儿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。”
相较于汤矮虎手下的士兵，官军的勇气确实更胜一筹，最起码，他们没有被莫降一个人逼退，没有因为莫降的靠近而方寸大乱。
胡力跟在莫降身后，也算是完成了一次“虽千军万马，吾往矣”的壮举，不过，穿过整个军阵后，胡力的双腿还在微微发抖——毕竟，要从两万黄金族士兵中ณ间穿过，感受两万人同时投来的目光，确实需要具备远超常人的胆识……
这时才反应过来的胡力急忙扭头去找同他对话的人，却只看到一个ฐ满面虬髯的大汉，正回头冲着他大笑……
于此同时，打定主意要收服两万官军的汤矮虎，也开始了行动。
而那些转过身准备离开的人们，也停下了脚步，因为看不到他们的脸，所以尚不知他们是因为ฦ愤怒停下，还是因为别ี的什么原因……
“哼！”人群之中，终于再一次爆发出反对的声音，“难道我们跟着你修完黄河，黄金族人的统治就会结束了？我们作为最低等人的日子，就会结束了？！”
至此，人们才发现，所谓的光明之神，原来竟是如此的孱弱不堪，无论他怎样挣扎，都挣不开赤火的手臂。
或许是赤火长老的话激励了众位圣徒，他们一齐站起身来，围绕在赤火身边，一齐望向莫降——眼中或多或少，恢复了一些坚定，这一点点坚定似乎是在告诉莫降，虽然暂时失去了信仰，失去了光明之神，但他们依然是一个集体，依然可以同仇敌忾……
此时的莫降，已๐经不是那个心思纯粹但却不懂得变通的愣头青了，狡猾的他，扬起手臂的目的，就是为了误导明礼子，而他真正的杀招，则在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