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傻孩子，你想那可能吗？你潘叔五十岁了，跟你爸是战友，他们亲如兄弟，哪有叔叔跟侄女结婚的道理！”
“我哪能知道！”
学武说他想去西山，柳茹推着轮椅来到เ西山脚下，蹲下身子要背起学武爬山。学武笑了，我很重，你背不动。柳茹坚持要背，好像只有这样才会让她轻松。学武爬在柳茹的背上，让柳茹背着她走。柳茹心里鼓劲，感觉不来身上负重。脚下绿草茵茵，头顶树冠葱郁๗，有阳光筛下，像一串串珍珠在空中幌悠，野葡萄熟了，裸露着紫ใ色的圆脸，藤蔓帘子般垂下来，张开红的、黄的、绿的叶片。一只锦鸡从脚下飞起，呱呱叫着，落在更深的林子里；黄鼠狼在树藤之间窜上窜下，显得机灵而率真。杨学武跟柳茹在山坡上坐下，紧紧地依偎在一起，柳茹伸手摸摸学武谢光了头的天顶，终于说出了几个月来的疑惑：
需要原谅的是我自己。
“中国有句俗话：叫做‘生意好做，伙计难搭’。柳乾是个不错的生意伙伴，我跟柳乾在一起共事多年，现在一回到那屋里就觉得空荡荡的，有一种失落感……不说那些了，我今天想告诉你个消息，过几天总公司来人考察在中国建厂，潘先生如果有意，可以考虑合资。”
“我理解您，潘先生”。金爱卿说得有点动情。“中国市场潜力很大，这几年好不容易站稳脚跟，真不想看到公司有什么闪失。总经理这个位子非您莫属，我真的很在乎您”。
杨学武话锋一转，又在表他的高深理论：“生产力三要素，第一要素是人。人创น造了社会，劳动创造了人，人在改造客观世界的过程中ณ不断ษ改造着自己的主观世界ศ，所以，人的正确思想只能ม来源于实践……”。
潘明鹏给父母和秀珠烧完纸，在路边遇见王慧，王慧细皮嫩肉，仍然不失少妇神韵。明鹏停车跟王慧打招呼，王慧说：“潘哥到家里坐坐，我有话说”。
“不存在谁甩谁的问题，也谈不上谁好谁坏。只能用一句老话来解释：缘份尽了。感情只是一种游戏，切不可当真”。
“早都把那ว家伙从我的眼睛里剔除了”。杨倩像扔掉一块果皮那样随意。“那ว时我只想跟潘亮哥好，可潘亮哥看上了叶薇
梁远维像个长颈鹿，脖子一伸一伸的，额颅前由于激动而泛起亮光，他终于忍无可忍，让思绪像泄了闸的洪水，一泻千里：“不错，王慧我是专门看你来咧，我憋不住了我憋了十几年！你跟柳乾结婚的那晚，我一个人绕着村子转圈，一直转到天亮，知道我为啥要从学校辞职吗？害怕碰见你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。我不是考不上美院，而是考上以后没去。我恨我自己้为啥那样傻，当初让柳乾ດ把你抢了去，我在这座小县城苦苦地守着，守着一个非常渺茫的结局。有人说爱就是占有，可我却把对你的爱装在意境里，让我的书画沾满了你的神韵，我画所有的女人都长着相同的眼睛相同的嘴。我听说柳乾在南边有了女人，一直等你跟柳乾离婚，我等不及了，我来向你报到เ来了，我相信你不会拒绝我，不会！”
梁远维以为他的诚心打动了王慧，伸出胳膊抱住了王慧的肩，王慧立马灼伤似的惊悸，她推开小梁，眼帘涩重得睁不开，像一只病鸟一样栖在沙上，恹恹地对小梁说：“小梁，我很累，你让我一个人想想，好不好？”
柳乾ດ幽幽地说：“我该走了”。
几日后连芳来到经理室，递了辞职报告。她礼貌地给金总裁鞠了一躬，给经理送了一件礼物，柳乾打开瞧瞧，是一只陶猪。这鬼丫头！
天色渐晚，雨后天晴，几片流云被夕阳染红，山脚下宝蓝色的河流罩上了一层金赤，空气中漂浮着苦艾的清香，混杂着树叶沤烂的腐臭，似乎还有一些酒香掺合其中，让人在痴迷中多了几分朦胧。潘明鹏踉跄着站起，一缕孤烟在那幢老屋的房顶上升腾，妈妈等他回家吃饭，年届八旬的老母亲仍然在为儿子担忧。他拨开藤蔓下山，如烟的黄昏多了几许湿漉漉的温馨。
潘明鹏并不计较，君子大度。看桌子上杨倩的玉照，酷似当年的柳茹，心酸酸有种隔世的隐忧。四壁寻觅，柳茹的照片全无，连他潘明鹏也在老战友心中难觅其踪，屋内贴满了杨学武获得的各种荣誉。潘明鹏释然，零散细碎的回忆让他走进了二十年前的梦境，岗底斯山的那一场遭遇改变了他俩的命运，浑浑沌沌时而清醒时而糊涂，有时身不由已，有时却故意所为。一阵风吹过，飘浮着几片落叶几许沙尘。
柳乾ດ说据他所知，贺濛可能是个黑社ุ会头目，他要姐姐要么离开这里，要么提高警惕增强自我保护意识。
贺濛一进屋就盯着柳乾审视，这种人的行为能看得出来，他对每一个生人都保持警惕。柳茹介绍说：“这是我弟，叫柳乾。”贺濛才迟疑着跟柳乾握手，那贺濛像个变色龙一样对柳乾ດ释放出了热情，柳乾却通过手的力量把某种信息传递给对方，两个ฐ男人一见面就开始较劲，眼神里流动着互不信任。
“吃个屁！今晚你把我要了我就跟你走，上刀山下火海ร我不在乎。你如果看不起柳茹嫌柳茹身子太脏你就滚！今生今世柳茹都不想见你！”
“谁是你的妹妹！你是我不共戴天的敌人！我牙都恨成铁了，恨不得吃了你！”
贺濛这番话说得石头流泪。四十岁的女人心里已磨起了老茧，不会被贺濛感动。柳茹冷冷地笑了；贺濛你请我吃饭原来是有预谋，我过得怎么样跟你没有关系。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再不必重提，再没有其它事的话我就走了。
柳茹只得带贺濛到诊所包扎，贺濛趁柳茹不注意一把将柳茹抱住。
柳先生我说这些你不觉得厌烦吧？我说的意思是，人可以欺骗全世界，但不可以欺骗自己。自你从韩国走后这心里老摆不脱你的影子。女儿会说话了会走路了，看见女儿我就想起了你。柳先生恕我冒昧问你一句，你今年多大了？
我跟你同龄。金爱卿说这话时神态平稳。现在再冒充二十几岁的小姑娘有点不合时宜。必须给自己打造巢穴寻找归宿。柳先生我不敢奢望你跟你的夫人离婚，只希望跟你在一起共事，希望在我的生活中找到เ一点支撑。
正好杨学武柳茹也为杨倩联系好了到西安音乐学院自费学习的事，两家人一同拉着孩子到西安报名。
杨倩说：“怪我爸没本事，咱也买辆汽车开上，勉得坐在人家车上窝气。”
在西安某城郊公安分区他们见到了杨倩。杨倩一脸惊讶一脸无辜，她问爸爸跟潘叔这是怎么了？又是通辑令又是到处找人，好像她真犯了什么滔天大罪。我不过是想跟上鲁兆鸣出来闯闯世界，我们计划成立个《夜莺》乐队，到酒店跟饭馆演出。过几天就把电å话给你们打回来了，我又不是去抢银行去偷人，你们干吗那么着急！
公安分局对他们的谈话做了笔录，难以认定鲁兆鸣有什么犯罪行为，因此上连夜放人。
还要怎样？
不懂为啥要抱在一起？
柳茹说：死就死在一起……
看得出明鹏在为柳茹开门时手抖了一下。柳茹走后明鹏折转身将桌上的瓶酒一口气喝干，仰躺在沙上大哭。
柳乾ດ说：家里还有父母还有杨倩，你无论如何要回家过年。
潘明鹏在迎宾楼席开两ä桌，请来了三家五个老人请来了王慧。柳茹进得酒楼，见杨学武也在座，便踟躇不前，柳乾说：姐，进去坐下！干啥犯法事了？怕谁！
深秋时节秀珠的病情加重，弥留之ใ际所有的亲朋都在旁边守候，秀珠把潘亮跟杨倩拉到自己的床前，告诫孩子要听大人的话，千万不能ม任性。……遵照秀珠的遗愿，亲朋们将秀珠葬在西山。百日后潘明鹏为秀珠立碑，墓碑上写着：
儿潘亮年月日立
说过了，转转。
这姑娘，真逗。长想。故意沉下脸：这里是军事禁区，我们可要把你当做美国派来的特务。
我倒想混个特务当当，没有那个资格。
有下山的车，送你回去。
甭想！
叫啥名字？有啥特长？
叫杨倩。会唱歌，跳舞。
唱一我听。杨倩便唱。几十双眼，隔着玻璃向屋内张望，鼻子挤扁了，有兵在骂：“操蛋，有本事进去呀！”
长说：你是歌舞团的演员，来这里体验生活，“充电”，对不对？
猜对了，加十分，杨倩攥起两只小拳头，做了个滑稽的动作。
十来天功夫，跟兵们混熟了。眼看大雪封山，长们研究，还是送杨倩回去。杨倩可怜巴巴，苦苦哀求：别撵我，好不好？
长也舍不得她走，对杨倩说：给军区打报告，特批你入伍，满足了吧？
别，我可不想受您的约束。
大雪封山了，半年不通汽车。
那我就唱半年歌，跳半年舞。
想妈妈了，哭鼻子，谁哄你？
野惯了，不要人哄。
长严肃起来：留下可以，得讲条件。
您说，我听，杨倩变得很乖。
一切行动听指挥。不该问的话不问，不该说的话不说，不该打听的事不去打听。
能行。
应该答：是！
是！杨倩重复一遍。
不准乱跑乱走。
还要加上不准乱ກ说乱动。杨倩又调皮了。
严å肃点！
是！
不准哭鼻子，不准后悔，不准进战士的宿舍！
是！
不准……不准不准！
是！是！是……
不准谈恋爱！
办不到เ！长您累็不累呀，要不要我给您捶背？管得太宽了点，人家是来支前的，不是来蹲监狱的。杨倩一脸委屈。
那就送你下山！长脸色铁ກ青，长凶起来挺怕人的。
开个玩笑嘛，何必当真。您那几个ฐ兵蛋子，宝贝似地，谁能看上。杨倩软下来。我早有对象了，不用您劳心费神。
不准不分场合乱ກ开玩笑。
是！
……
下雪了。云压得很低，寒气挤呀挤，挤干了水，凝结成冰。早晨起来开门，哇！玉皇爷的灵霄殿塌了，玉砖玉瓦全碾成了粉。雪下得猛，也晴得快，阳光反射到เ雪上，刺痛了眼。长拿一副遮光镜，凶狠狠地对杨倩说：戴上！自从杨倩留到山上，长再没有给过她好脸，眼神里全是阶级斗争。
杨倩脸上却堆起巴结的笑：长，下雪了，出不成操，跳舞吧，探戈、伦巴、迪斯科，我当教员，咋像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