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还没呢，说是李家大嫂子娘家是沿街开小羹铺，卖些茶饭、热汤水什么的小生意人家，这李家嫂子在娘家时，就学会烧一手好茶饭，因为这个，李家大哥打算盘间小铺面专卖羹汤茶饭，听说都快把京城看一遍了，好象还没看中。
闵管事说有一回碰上他了，见他正拿着块干饼子蹲街角啃，这么大冷的天，作孽噢！
大奶奶戴氏微微蹙了蹙眉，随即笑盈盈的捏了捏李丹ล若的脸颊，看着二姑娘李雨菊笑道“明儿好好歇歇，不用掂记赶不上早饭点儿，我让厨房候着你们，什么时候起，什么时候现做，行了，赶紧回去吧，你们一个两个都好好儿的，就是心疼大嫂了。”
李雨菊累的扶着丫头春妍，下了台阶，和李丹若有气无力的挥了挥帕子，往自己院子方向慢慢回去，一边走，一边出神的远望着不知道哪里。
十月十九正日子那天的请柬，大老爷李玉靖和长子李云志商量来掂量去，捻断ษ了不知道多少根胡须才定下来。
十月十六日起，李府就依着规矩，在府门口和李府后巷口派送寿桃，若有年过五十的老人，再加送一瓶米酒，十个ฐ大钱，一直派到十八日晚，三天里派出的寿桃无数。
定下地点，又商量好菜式，再往下的差使，就由李丹若统接了。
十月一头天半夜起，天上就挥挥撒撒飘起了雪珠，到天快亮时，雪珠就大成了雪片。
老崔头不由á自主的堆起满脸笑容，急忙站起来，跟在李云直后面，也一路送出去。
李云直却仿佛压根没听到เ他的话，往后退了两ä步，手扶着门框，晕了好大一会儿，才深吸了口气，撩起长衫，一边往封丘门奔，一边叫道“我晚些回来。”
“定了戴家七姐姐？”李丹若惊讶的叫道。
“嬷嬷，不是那ว个意思。”李丹ล若哭笑不得，跺着脚解释道“那个六少爷……唉呀，没法说，我就看他不象个好人，七姐姐那ว么好的人，怎么能嫁给他？”
“多谢二舅母，不用了，这屋里暖和，一会儿就好。”李丹若忙笑谢道。
大舅母吴夫人轻轻掸了掸李丹若的肩膀，笑道“赶紧ู进去吧，昨晚上听说你和你母亲要来，你外婆就盼着呢。”
李丹ล若笑应了，让过大舅母和二舅母，跟在后面进了东厢房。
高老夫人半躺半坐在南窗下的榻上，明亮的光线下，脸上带着丝丝过于艳丽ษ的潮红。
四太太杨氏侧身坐在炕上，一边仔细看着母亲，一边泪水盈盈的和母亲低声说着话。
高老夫人脸上带着温和笑容，见吴夫人、曹夫人和李丹ล若进来，轻轻拍了拍四太太杨氏的手，看着吴夫人和曹夫人，温和笑道“我这一病，你们两个ฐ就不得安宁，也累坏了，下去歇一歇吧。你妹妹来了，就让她侍候我一天，遣个人过去李府，跟宁老夫人说一声，就说我留丹ล若和她母亲吃了晚饭再走。”
大舅母吴夫人忙陪笑曲膝答应了，直起身子，扫了泪盈盈的杨氏一眼，和曹夫人告退出去了。
“若姐儿，来，坐这里，让外婆瞧瞧。”高老夫人抬手示意道。
李丹若忙踢了鞋子，上炕坐到高老夫人身边，笑道“外婆气色精神看着都好，想是这病要过去了。”
“母亲都病了大半个ฐ月了，那胡太医的药看来也不管用，要不换个太医过府看看？”杨氏看着母亲，焦虑道。
高老夫人笑着拍着她的手道“我没事，人老了，毛病就多，有点儿不舒服就得拖上半个月一个ฐ月的，你看看，你还不如若姐儿，我没事，你别急。”
高老夫人安慰了女儿，转头看着李丹ล若，问了几句闲话，笑着打发她道“若姐儿到西厢房给我抄几遍心经去，别急，要细细的给外婆抄好了。”
李丹若知道外婆有话儿要和母亲说，忙脆声答应了，下了炕往西厢慢慢抄经去了。
四太太杨氏重给高老夫人垫了垫背后的垫子，又倒了碗红枣汤给她。
高老夫人接过抿了一口，将碗递给杨氏，长舒了口气，“这半个多月，我细细想了好多事，有些事，得好好交待交待你，不急，咱们一件一件细说，先拣最要紧ู的，就是若姐儿的亲事。”
“嗯，母亲说，女儿听着。”杨氏看着高老夫人，柔顺的笑道。
高老夫人抬手给女儿掠了掠鬓角，满眼爱怜，“我这脾气，养了你这样的女儿，你这脾气，又养了若姐儿那ว样的，都说闺女随娘，可见也不尽然。”
杨氏被母亲说笑了“若姐儿象母亲。”
“若姐儿比我脾气好，是个难得的好孩子，有她是你的福气，可她到底是姑娘家，这姑娘家，嫁人是头等大事，女怕嫁错郎，一旦嫁错了，纵有天大的本事，也难翻身，那份苦楚，唉，我看的多了，若姐儿的亲事，是头等大事。”高老夫人郑重交待道。
“若儿太婆也这么เ说。”杨氏忙点头赞同道。
高老夫人往后靠了靠，接着道“照理说，有亲家母操心，若姐儿的亲事，我放心的很，当年，若不是看中ณ了亲家母是个难得的，我也不能把你嫁到李家，他家求的再怎么诚心，也不过一个ฐ厨子出身……”
“母亲。”杨氏嗔怪道。
高老夫人忙将话扯回来，“咱不说那么远，还说若姐儿，我就跟你说说这些年我冷眼看中ณ的人家，这些人家，门风、家世，长辈、还有哥儿的人品性情才学，都不差ๆ，若能从这些人家里挑一门亲事，那是最好不过。
你听着，这头一份的，就是姜家，姜国公府上。
姜ä家的好处，头一条，就是程老夫人，我跟程老夫人算是自小的交情，最明白她不过，这为人处世、目光胆识上头，她比亲家母不差ๆ什么，只怕还强上不少，你看看，若不是亲家母，这些年，你寡妇失业的，能这么舒心？唉，说起这个，我想想就后悔，当年我就看着若儿她爹有些个薄命相……”
“母亲。”杨氏声音略高，打断了高老夫人的话，“这都是女儿的命。”
“是是，母亲不该提这个，这是你的命，唉，咱接着说姜家，程老夫人比亲家母还一条好处，她身子健旺，你看看，她哪象快七十的人？她那身子骨，再好好儿的活上个十年八年，那都是少的。
有这十年八年就够了，若姐儿比你强多了，别ี说十年八年，就是有个ฐ三五年，她这脚跟就能立稳当了。
这是一，二条呢，他们府上年纪相当的有两ä个，五郎和六郎，这两个年纪只差了半岁，人品才气都不差，有个挑拣，不过照我的意思，六郎更好些，五郎那样的身世，我就怕他命小福薄，母亲是怕了……”
高老夫人长篇大论的一家家说着她看中ณ的人家，哪里好，哪里不太中意，中间还不停的跑跑题再拉回来，直说了两刻๑多钟。
四太太杨氏笑着止住她道“母亲先歇歇再接着说话，早ຉ上的燕窝粥吃了没有？”
高老夫人摇了摇头，四太太杨氏按着她笑道“让人把燕窝粥拿来，我侍候母亲吃了再说话。”
“嗯，让人给若姐儿送一碗过去。”高老夫人笑着吩咐道。
杨氏应了，出来吩咐丫头婆子取了燕窝粥来，侍候着高老夫人吃了，漱了口，高老夫人舒了口气，歇了一会儿笑道“我没事，跟自己闺女说话最舒心，不累。
第二件，就是这继子的事，亲家母给你挑的这个继子，直哥儿是吧？我没话说，不错。只说两ä件事，头一件，就是交待一句，有亲家母呢，我也不用多操心，他这媳妇儿，一定得挑个你中ณ意的；第二件，就是你这嫁妆的事，这事，亲家母就是想到了，也不好开口，只能我说，你听着，你的嫁妆，别一股脑แ儿都陪给了若姐儿，你得给直哥儿留些。”
“母亲。”杨氏惊讶的看着高老夫人。
高老夫人拍着她的手，叹了口气，“你呀，用心细想想，这继子，既然过继进门了，那就是你这一房撑门顶户的，你先不能把他总当成外人，要象若姐儿这么亲，那ว是不能，可你也得把他当成自家人，能替他想到的，都得替他打算着。
头一条，他这前程，你就得放心上。外头的事不用你操心，你们长房大老爷长袖善舞，出了名的玲珑手，可你们府上，有一条规矩跟别人家不一样。
这事说起来，根子都在你们长房大嫂子那ว里。
往上数，李家祖上一个厨子，要说什么家规家法根本提不上，到你公公，又是独子独苗，也就到了你们这一辈，才算开枝散叶了，偏你大嫂子嫁进来，没家世，这银子却堆成山，在你们府上，净拿银子挣体面了，你们大老爷打点前程的银子，竟是一分不用公中出。这下好了，就做出了你们府上如今这规矩，各房打点前程的银子，都得各房自己้想法子。”
“可不是，话分两头说，要不是大嫂嫁妆丰厚，大老爷也挣不出那么เ个清廉的官声。”杨氏低声笑道。
“唉，这规矩，也不能说不好，当初我看着就觉得没什么เ不好，各房打点前程的银子各房自己出，做官挣的银子也各自收着，有本事吃肉，没本事喝汤，这也公道，你们老太太是个ฐ明白人。
我说这个，不是评说这事好不好，我是说，你们府上既ຂ然有这规矩，你就得替直哥儿留แ好打点前程的银子，他可是穷的一分银子没有，你留好银子，到เ时候挑媳妇的时候就有底气，只看人。
不管嫁妆，唉，到底是嗣子，要寻个四角俱全的，只怕人家不肯。”
高老夫人长叹了口气，停了半晌才看着女儿苦笑道“直哥儿好，那媳妇也得好，往后你这日子才好过，亲家母也过七十了，还能撑几年？还一样，我走了，咱们这府上，你就别指望了。”
“母亲。”杨氏又气又急的叫道。
高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她，低声道“你呀，是个实心眼儿，当初你嫁人，我陪送的厚，你大嫂、二嫂私底下不知道说过多少回，说我把大半个ฐ杨家都给你当了陪嫁，这话也没说错，那又怎么เ样？这女人和男人不一样，女人就靠那点嫁妆撑气傍身，那男ç人不到เ外头顶ะ天立地去，净掂记家里这点东西，那叫没出息。”
“母亲。”杨氏拉了拉高老夫人，低低的叫了一声。
高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，笑道“行了，母亲又扯远了，你说母亲这么个刚ธ强性子，怎么你就柔顺成这样？好了好了，不说这个，我就交待你，杨家，我若是不在了，你就别指望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