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飞飞刚来书院的时候，听这动静，半个时辰撑不到就栽倒在桌上呼呼大睡，现在听惯了，偶尔也能从中感觉出些许的韵味来。
袁飞飞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笔山看，完全没有注意到屈林苑。
袁飞飞脑袋垫在张平的肚子上，下巴扭来扭去，张平被她突然一折腾，微微岔了气，笑出声来。
袁飞飞使劲扭，还是挣不开。
想在这么冷的天气里睡着不容易，他们捂着破旧的大袄，人缩成一团，手插在腋ນ下。不过就算这样，他们也不能全然入睡，只是忍着寒冷，闭上眼睛休息一下罢了。
一直到那人影走到当前了，这两个人才有所察觉。其中一个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，一抬头就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罩在面前，黑乎乎的，煞是吓人。
“小子想走？！”最后一人一步上前，拦在道口。这是个三面封口的窄巷，就只有那一条路能跑到街上，现在那人往那ว一站，整个路口都被堵了起来，进出不能。
从前跟马半仙在一起的时候，别的不说，爬树翻墙的功夫是练的极好的，这面墙不到一丈高，翻起来应该不难，只是……
裴芸抿抿嘴，把声音抬高了些。
“你。”袁飞飞面无表情道。
张平前袖挽起，拎起茶壶对着嘴倒饮，听着院子里叮叮当当地声音，也不觉得吵。后来他坐得累了，就把腿一伸，随意地靠在后面的墙上。
“老爷！这是啥！？”
小孩子热性来得快去的也快，没一会大家就跑到院子里玩去了。袁飞飞转过头，看着最后剩下的一个人。
袁飞飞轻爽的声音在空堂里飘来飘去，最后落入裴芸的耳朵里。
袁飞飞嚎叫道：“你不是要让我学写字吧！”
袁飞飞脑袋瓜摇得飞快，惊恐道：“不不不！我不学！”
袁飞飞戏谑道：“还不如留在庙里哭呢。”
中年男子走在前面，有些好笑地听着后面的对话。在他觉得裴芸又要哭了的时候，连忙岔开话，对袁飞飞道：“女娃，你也是崎水城的人？”
房间的构造极为简洁，一张大木板床，一张桌子，一条长凳，角落里堆着一个大木箱，除此之外什么都没了。
要说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，那就是张平的房间墙上，挂着一张铁皮。
屈林苑点头，“让了让了。”
袁飞飞顿时振奋，扯着屈林苑的袖子，得意笑道：“走走，先去个地方。”
“去哪？”
“走就是了！”
回身一转，袁飞飞领着屈林苑拐进一条小道。屈林苑不明所以地被她拉着，没一会功夫，来到一座三层高的小楼前。小楼ä装点精细，布局典雅，内外飘香。每层楼的檐下都挂着大大的灯笼，此时快要入夜，灯笼已经点亮，红彤彤的煞是好看。
再看一层大门上，挂着一块陈朴的牌匾，上书三字——“田素坊”。
屈林苑：“……”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身边双眼放光的袁飞飞，悠悠道：
“这就是你要来的地方？”
袁飞飞：“是啊。”
屈林苑：“来这做什么。”
袁飞飞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，“当然是买吃的，难道串门么。”
屈林苑：“……”
袁飞飞被糕点的香味吸引着，松开屈林苑的袖子，直勾勾地往里走，屈林苑好笑地跟在后面，缓道：“你要用这个哄芸儿？”
袁飞飞：“啊。”
屈林苑：“芸儿家境殷实，你就拿这几块点心去哄他？怕是过于小气了吧。”
“嘁ท。”袁飞飞冷嗤一声，道：“你知道什么，他人白花花的，又没事便哭鼻子，像块软绵绵的大个馒头一样，拿吃的哄刚ธ好。”
屈林苑噗嗤一下乐了，“大个馒头？”
袁飞飞看见什么，眼睛一下子就亮了，她指着那个扭头对屈林苑道：“听我的没错，保证把他哄开心，快快！买那个！”
结果，屈林苑掏了银子买下一整包醋糖糕，袁飞飞手里拎着，步伐都变得轻快了。
他们赶到裴府的时候，天已经黑了。
袁飞飞站在门口四下乱看，趁着守夜的小厮进去通报的时候，她冲屈林苑小声道：“先生，这里不就是金楼ä么。”
屈林苑正色道：“这是金楼后院。”
袁飞飞：“有区别么！？”
屈林苑：“自然是有的。”他弯下腰，与袁飞飞凑得近了些，道：“丫头你需记着，莫要在芸儿面前提及金楼，他因为家中ณ这行当，吃了不少的苦。”
袁飞飞撇嘴道：“每天睡金山，还吃什么苦。”
屈林苑皱眉，道：“芸儿非是这种享乐的孩子，他年纪虽小，但胸中自有君子节，你莫辱没了他。”
袁飞飞打了一个巨大的哈欠，也不知听没听到。
屈林苑：“……”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，门里出来了一个老头，一出门就冲屈林苑抱拳作揖。
“哟哟，屈老爷，快请进来，快请进来。”
屈林苑淡笑着走过去，道：“文管家。”他伸手招呼袁飞飞，见文管家目光有些疑惑，便道：“这是书院的学童，也是芸儿的好友，袁飞。他见芸儿多日未来，有些挂念，我就将他一起带来了。”
文管家一听袁飞的名字，定睛看了好些眼，他五十左右的年纪，带着一顶暗灰的小棉帽子，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十分精神。袁飞飞奇怪地看回去，文管家忽然了然地笑了出来。
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……”他笑道，“来来，屈老爷，袁、袁小公子，外面冷，先进屋说话。”
他将屈林苑和袁飞飞迎进府。
在外的时候有高墙挡着，正好遮住了前面。等跨过那ว面墙后，一座高高的金色圆底八角楼倏然呈现在眼前。
不过，虽然看着巍峨，但实际上金楼离这还有些距离，按屈林苑的话说，这边的这个宅子是金楼的后院，从这间宅子里穿的话，大概ฐ半柱香的时间就可以直接进到金楼ä中。
因为离得近的缘故，金楼上的灯红彩绿也同样映到宅子的屋檐上，走在廊道中，甚至可以闻到เ楼里浓妆艳抹的胭脂味道，听到楼中铃咚的琴声和烟花女人甜到腻人笑声。
袁飞飞一边走一边想着，这可真是块宝地……要是马半仙还活着，估计得倒贴着进裴家给人端茶倒水。
前面，文管家在同屈林苑聊着什么。
没多时，他们来到เ主ว楼，文管家带着他们上了二层小楼，走到里面，杂声少了很多，在楼道中每隔几步就摆着一具盆栽，或是短竹，或是小松，搭配着顽石假山，看着颇有韵味。
文管家带他们走到最里面，在一扇门前驻步。他朝屈林苑拱手道：“屈老爷，小少爷就在屋里休息，劳烦了。”
“哪里。”屈林苑走到前，敲了敲门。
“谁呀。”屋里应和了一声，很快门就打开了，开门的是裴芸的小厮小六。他看见屈林苑，连忙恭敬地垂。
这时，屋里传来一道轻轻的声音。
“小六，可是母亲……”
小六转头道：“少爷，屈先生来瞧你了。”
“……先生？”静了一下，屋里传来摩挲的声音，小六连忙回去，道：“哎呦少爷，你可别摔着。”
屈林苑踏入屋内，道：“芸儿，乖乖躺着。”
裴芸看见屈林苑，说什么都要从床上起身，屈林苑走过去，将他轻轻按回床上。
“先生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