争吵便再一次开始了，双方แ都显得很不冷静。也许尹小跳应该做些让步的，尹小帆毕竟是她的客人。可是她却有点儿狭隘地斤斤计较起来，她觉得尹小帆类似这样的挑剔简直是有点儿不知好歹。尹小帆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就是那ว种不能让人说不好的人，问题是我说你不好了吗？我说的是水！尹小跳说水从来就是这样的水，你回国之前怎么没带上点儿水质软化剂呀，或者干脆像英国女王来中国那样，带足她自己的专用水——可惜你还不是女王，你少在这儿给我摆谱儿！尹小帆说我摆谱儿？是你的虚荣心受不了了吧？你不就是刚当了个出版社的副社ุ长吗，想让我唯唯诺诺地像你那些同事下级那样围着你转吧，别忘了你是怎么进的出版社。如果不是唐菲替你卖身，你不是还在中学里吃着粉笔末儿教书呢吗？你们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啊想起来我就恶心！
你真要我说出来吗？尹小帆问。
七岁。尹小帆说，我七岁的一天，我在楼ä门口织毛袜子，你在楼门口看书，她……她在树下铲土，手里拎着一只小铁桶。后来远处有几个老太太开始喊她，她们在那儿扎着堆儿缝《选集》，她听不见她们喊她，我听见了。但是后来她看见了她们冲她招手冲她拍巴掌，她就……不，我不说了我不想说了。
愉快的时候总还是有的。这天尹小跳少年时代的女友、中学同学孟由由要请尹小帆吃饭。
尹小跳对尹小帆说你还记得孟由á由吧。尹小帆说当然记得，还有那个大美人儿唐菲。她想起小时候她是如何奉献出自己的牛奶，追随着尹小跳到孟由由家去，眼巴巴地等待她们炮制那ว神秘的“烤小雪球”的——俱往矣。
俞大声说什么叫“没谁”？
俞大声拿起手表看了看，又放回到桌上。他站起来，背对着唐菲说，现在请你拿着这块手表离开我的办公室。
30
唐菲有几次当真走到了这棵树下，一个人。她有点儿财迷地想，她不会爬到เ树上捋下那戒指的，不过要是恰巧ู那树枝断ษ了戒指掉在地上，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它捡起来。那阵子她有点儿操心这棵树，是因为有一小块名叫宝石的物质凝结在树上。这么想着她又觉得有点儿奇特，因为她竟没有把树算作物质，即使是生长在城市里的树，列队在人行便道上的树，那有形有状的风吹作响的树，她也从不认为它们是一种物质。物质是在树的掩映和陪衬下的那些建筑，还有电线杆、车辆、霓虹灯、不锈钢垃圾箱，惟有树不是物质。她认可建筑是物质，因为世上所有的建筑都渗透着人的意志，都凸现着人手塑造的痕迹，它们生就一副不甘寂寞的样子，与人纠缠得太紧。树却是自然的独立的，和土地沉着地契合，呼吸着阳光有有意地生长。树是真正难以靠近的一种精神，它悲悯人类，却不纠缠人类，树是思想，是人类无力窥透的思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