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王妃，若不然就把林姑娘送出去吧。”如鹃实在忍不住了，“不是奴婢小人之心，这不得不防的。林家如今这样子，林姑娘若去外头嫁人，哪里能嫁什么高门大户的？”在她看来，若是林家一直穷困潦倒也就罢了，只要照ั着绮年从前想的给林悦然找个家道还殷实的人家也就罢了。偏林家从前是那样，锦衣玉食的惯了，只怕心也大了。郡王的侧妃，那也是有诰命的，非比一般人家的妾室，谁不动心？
“王妃，荷园那边请王妃带着小姐晚上过去乞巧呢。”谷雨笑着进来，看见如鹃一脸肃然，忙把笑容又收回去了。
赵燕恒摇了摇头：“毕竟是将近五十岁的人了,ไ平日里又不太重养生之事。前年太后过世，皇上哀伤劳累过甚，年初拜谒太庙时其实已经有些不适，但因太子妃有喜后又生了皇孙，陛下心里欢喜，将这病气皆压下去了。只近来被水灾之事一搅，这才发了起来，且来势不轻。”
“倒是没听到เ消息……”一般皇帝要是病了，那可是大动静。
“你傻呢！拿着嫁妆贴补谁了？”魏侧妃一听就急了。
魏侧妃连声叹气，把女儿埋怨一通，最后道：“来京里也好，京里总是门路多，汝阳侯这些年总还有些亲朋故旧罢，姑爷可有些朋友？”
虽然侧妃也可以得儿子叫一声母亲，但毕竟是要有所顾忌，倘若分了家，魏侧妃就是家里的老封君，儿子再叫母亲也不必看人脸色。魏侧妃这么一想，脸上的神色就缓和了许多，拉着儿子的手喜欢地说起话来：“衙门里的事可多？这天气渐热了，瞧你这一身汗。”
魏侧妃随手摆了摆，等她出去了才道：“这都嫁进来几年了，肚子怎么就是没有动静！”当初ม娶秦采，还想着东阳侯府能帮得上赵燕和什么忙，谁知道至今也没用得上，秦采反而生不出儿子来，真是叫人失望。
赵燕恒笑而不语，一派自得，看得周汉辰直翻白眼。绮年抿嘴一笑，随便指了件事带着白露退了出来，让两个男ç人在里头发感慨去。毕竟有她在，周汉辰说话终究不那ว么痛快。
“是啊。”绮年随口答了句，半晌没见白露再说话，便停步转身，“怎么了？有什么话想说？”
张淳被绮年轻慢的态度气得心火直蹿。倘若绮年正正经经地辩解一番，至少也说明她的话已经给绮年造成了麻烦，可是这样的漫不经心，却是根本没有把她的刁难放在心中。从前她还是张家女的时候，绮年就对她这样的不屑，如今她可是正经的伯府世子夫人，纵然比不上她这世子妃，也不是当日的身价了，周绮年怎的就仍旧如此不将她放在眼里？一时心头火起，看着绮年的背影冷笑：“别是有什么心病不好出门罢？”
张淳一张脸涨得通红。恒山伯夫人的脸也拉长了。毕竟当初借着点翠钗子是郑家有意为之ใ，谁知道郡王府的二小姐没到手，阴差阳错扯到了张淳身上。本来郑家是想把这事含糊过去，日后再想办法，谁知道张二太太大哭大闹，硬是把事儿给闹大了，郑家想不娶张淳都不行。一想起这个儿媳是怎么进门的，恒山伯夫人就丝毫也不觉得这儿媳有什么好处了，转头就瞪了张淳一眼，低声斥道：“谁让你说话的！”
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，但赵燕妤却听明白了，顿时一跃而起：“走！快去看看！今儿我那位大哥也在吧？看看他娶ດ了这么个世子妃，以后还能不能ม走得出门去！”
赵燕妤兴兴头头赶到前头，果然那里围了一群人，只是她刚ธ走到近前，就见如鸳一手举着一对香薰球，另一只手拿着一个单个儿的香薰球，说这是伪造的。
如鸳笑起来：“世子妃别担心，她早就把自己的嫁衣绣好了，盖头也只差一点儿，我帮着她再绣几方帕子什么的就――”她还没说完，如鹂就扑上来捂她的嘴，逗得旁边的如菱都笑弯了腰，掩着嘴道：“如鸳姐姐只顾着别人，自己也该操操心了吧？”
如鹂乐了：“如菱说得好！世子妃你可得帮如鸳姐姐赶紧物色个人呢，她可是比我还大一点儿。”
绮年噗嗤一声笑了。得，周镇抚这么เ一说，可见这事是假的。想想都知道，太子妃肚子里这一胎有多少人盯着，逼得东宫放出这样的消息，夫妻两个ฐ一起演戏，只怕这些日子算计金国秀肚子的不在少数。
“我说世子妃，这说了半晌话了，连水都没有一杯？”周镇抚上句才说着正经事，下句就又嬉皮笑脸起来，将桌子上的空杯一翻，对着绮年亮了亮杯底。
众人嘻嘻哈哈，白露看着一张张笑脸，不由得想起了清明，看着众人都在好笑，低低地说了一句：“不知道清明如今怎样了……”
甘露庵也是皇家庵堂，有些有罪但不致死的嫔妃都在这里修行，说是替皇家祈่福，其实就等于是进了冷宫一样，青灯古佛过一生罢了。不过绮年想，这说不定于清明倒是合适的，她本不为ฦ争宠而入宫，如今还能有个ฐ安生日子过，比她在宫里横冲直撞然后送了命强。倒是洛红颇出人意料之外，小产之后不知怎么的反博得了太子的怜惜，虽然在国丧之中ณ不好留宿后宫，却是隔三差ๆ五就去她殿里坐坐。反而是倒霉的刘ถ承徽，从此再没出头。
颜氏哦了一声道：“我的记性竟平常了，是了，这事也是说过的，记得听说是嫁到外头去的？”
颜氏半晌没说出话来。琥珀这样说，她倒也想起来了，当初珊瑚好似还来她面前哭过说不嫁，只是她没放在心上，也没耐烦听完珊瑚的话就打发了。一个丫鬟，还不是主子替她配了谁就嫁给谁么？既是乔连波做主答应的，她就没有不嫁的余地！只是没想到เ，嫁的人竟这样不好……
皇后冷冷看了她一眼：“方才已问了仁寿宫的宫女们，都说太后并无发怒之事，只是突然病倒。问话之时你亦在场，难道没有听见？”
郑贵妃这么一说，在偏殿里伺候的仁寿宫宫女们连忙都跪下了，领头的宫女惶然道：“奴婢们不敢隐瞒，太后实是饮茶之时突然发病，太医已验过茶水，并无异样。奴婢们实在不知道这究竟是为何。”
绮年无心去再想这个，只是道：“太子妃会怎么做？若太子妃不容她，你――我们该如何？”毕竟清明是从郡ຉ王府出去的，洛红还是从郡ຉ王府出去的，若是金国秀与赵燕恒没有之前的交情，恐怕会怀疑ທ郡王府这是来打她太子妃的脸呢。
“你还记得上次她说那个官职的事么？”绮年忍了又忍，还是提起了这事。正月初一进宫叩拜的时候，清明提到有官职出缺，被她驳了回去。回了郡王府她告诉赵燕恒，赵燕恒也吃了一惊，不过之后他并没对那个缺动什么心思，宫里也再没动静。绮年还当清明终于从这件事上看明白了些，万想不到这次她又闹妖蛾子。
绮年和秦采坐下，就有相熟的人问起秦王妃来，旁边便有人道：“王妃要替老侯爷守孝，自然不好出来走动。”
这就是暗指绮年不讲规矩了。绮年并不想生事，点了点头道：“王爷也是纯孝的人。”
月白听李氏说了，吴知霄这一外放，至少也要三年，若多，说不准六七年才能ม回来。孔丹今年十七，三年后二十，六年后二十三，她等得起吗？就算她真等了，少爷回来就一定会收她吗？少奶奶身边还有两个陪嫁丫ฑ鬟呢，或者到เ时候再从别的地方买人来，那时候孔丹再想嫁人只怕都晚了。少奶奶甚至不用说什么做什么，就给了孔丹一条两ä难的路。
孔丹红着眼睛回头道：“我去找太太！少奶奶不能不让我跟着去，我得去伺候少爷！”
宛氏微微抬起身体，有几分兴奋――倘若小姑能嫁进郡ຉ王府里去，自己้岂不就能一辈子都倚着郡王府了么？自然了，小姑这样子进去了也只能做个妾，但郡王府那是什么地方？进去做妾也比嫁给平头百姓要强得多。何况世子妃又是旧相识，小姑只要安分守己，日子自然好过，还能拉扯子和侄儿一把呢。更何况守孝三年，小姑的年纪就在十八以上了，就是要嫁人也嫌大些，还不如去郡王府做妾……
大年下死人，若不立刻๑抬出去，就得出了正月再办丧事。因此宛氏一力主张，林太太也只在家里停了一夜，便收殓入棺，在郊外随便择了块地埋了。到了头七那ว日，恰好是除夕，姑二人备了些饭菜，既是年夜宴，又是祭物，冷冷清清祭拜了一番。因大家都是身心俱疲，连岁也没有守便都去睡了，只听得外头一阵阵的爆竹声响，别家都在过年……
如鸳大惊，忙起身去撵，外头刘婆子也忙着跑进来，加上采芝和打下手的小丫鬟们齐心协力，终于把那野猫撵了出去，幸好那东西怕火，只在地下乱窜，尚未跳到灶上去打翻锅碗。
采芝拿了自己的药碗，淡声道：“野猫么เ，自然是到处乱蹿。咱们府里园子大，你这里不丢，保不住大厨房不丢，保不住各院的丫头们不丢，有什么稀奇。”说着便往外走。
“这些话听过就罢了，他家过得好不好，不关咱们家的事。倒是两位表哥和表嫂如今怎样？”
“不好意思听什么？”门口传来赵燕恒的声音，一见绮年要站起来，立刻道，“如鹂给我按住你家主ว子，不许她起来。”
绮年心里明白。前些日子因为皇长子生死未卜，吴家的前途自然也是定不得的，永安侯府怎么肯把孟涓๑随意就嫁过来？只是这一拖吴家心里也明白了，如今皇长子立为ฦ太子，永安侯府再想拾起这头亲事来，就要看吴家愿不愿意了。
永安侯夫人心里自然更明白，又说起别的闲话来。正说着呢，就听外头内监们高声宣道：“皇后娘娘到，贵妃娘娘到，太子妃到。”殿中ณ的诸诰命们忙都起来接驾。因这不同于正月里的朝拜，皇后便下了凤辇进殿来见命妇们，笑道：“免礼罢，不过是家里喜事，倒劳动大伙儿又进宫来一趟。”
绮年叹了口气：“这里再热些也没什么，也不知道世子在那边怎么样了……”一念至此，指尖上的葡萄也不想再往嘴里递了，赵燕恒在那边，别ี说葡萄，恐怕干净的水都喝不了几口。皇长子究竟怎样了？只听说皇帝派去的人开始赈灾，可是皇长子却一直没有半分消息。
外头如鹂充分赞美了宫嬷嬷走路的轻悄，跟小雪两人一唱一和，叫小丫鬟们都学着些，而后才叫众人散去，院子里立刻宁静了下来。如鹃往外看了一眼，低声笑道：“宫嬷嬷的脸色好看得很呢，想必过一会儿就要去跟王妃回报了。”
“那就好极了。”绮年欢喜之余，不由á得也要轻叹一声，“还多亏了二弟。”若是换了别人在昀郡王面前说起张殊，少不得要引他疑心。
“魏侧妃――”绮年也觉得有些无奈，“如今我管着家，听说二弟妹没少听魏侧妃埋怨。也亏得二弟妹心宽，能敷衍得过去。魏侧妃当初――也是这样子？”那昀郡王是怎么看上她的？
乔连波不自觉地又摸了摸脸上，低声道：“没有什么เ，我要回屋去了。”
赵燕妤这样阴阳怪气，乔连波哪里听不出来，低了头道：“沙子进了眼睛揉的，难受得很，大恕我真不能奉陪了。”扶了翡翠的手低头便走。
琥珀暗暗叹气，只得道：“表姑奶奶如今是替郡王府在外头走动，自然是去国公府坐席了，不好过来的。老太太累็了半日了，躺下歇歇罢，过了三日还要回门呢。”颜氏犹自絮叨了几句，这才由她伺候着躺下。
阮夫人在外头招呼了一番客人，刚得了闲，红晶便过来附耳道：“苏姨娘果然打发青袖去寻国公爷，被奴婢带人给拿下来关在柴房里了。”
晴画见人都出去了，便笑道：“姑娘快把凤冠摘了罢，沉甸甸è的简直要压弯了脖子。”
晴画笑着缩缩脖子正要走，门上轻轻响了几声，晴书过去一开门，两个穿松花色衫子的大丫鬟领着几个ฐ小丫鬟和婆子端了洗面的水盆帕子、还有点心粥品鱼贯进来，一起笑眉笑眼地向韩嫣行礼，口称“见过少奶奶。”
绮年只看了一眼就道：“哦，这不是二妹妹的点翠钗ู么？张家姑娘送还回来了？”若是能早点跟冷玉如通通气就好了，但是这会儿郑家上门这么快，她也只能先管赵燕好了。
“这就奇了，这点翠钗当时二妹妹与张家姑娘换着插戴，后头张家姑娘不小心丢失了，怎会是恒山伯世子送来呢？”绮年偏头想想，对秦王妃一笑，“想来是落在承恩伯府里了，才插恒山伯世子送来的？那也不对啊，恒山伯世子如何知道这是二妹妹的东西呢？”
林夫人笑着拉了绮年的手低声道：“去了你伯父那里，定了亲事。”
“就是你伯父那处当地的知府，儿子也是个秀才了，只是年纪也不大，刚刚ธ十八，说定了过两年再嫁过去。”林夫人满脸喜悦，看来是对这个ฐ未来女婿十分满意，“还在那边给老大娶了妻，这会儿住在那边没回来。”
绮年随着他们慢慢往二门走，听罢韩夫人的话便点头道：“我记着了。回去就与世子商量这事儿。”又抱了韩夫人的手臂道，“还是伯母疼我。”
韩夫人险些笑出声来，一手拉了一个，道：“都疼，都疼。你们两个都好好的，我就欢喜了。”向绮年道，“我们这就回去了，你也去寻王妃罢。虽说不算世子的正经外家，到底也要顾ุ忌些。”
昀郡王笑道：“世子妃提了张少将军的弟弟。虽然年轻，在西北也是军营里摔打出来的。我想着还要再看看。这些日子忙着妤儿的亲事、也没顾得上。”
秦王妃低头道：“记得上回世子妃带着好儿去过张府，妾身想着，千万不要是好儿自己้跟张家小公子有了什么……”
赵燕恒笑了：“当初ม我听见这事，也跟你是一样的反应。这想必是冷宫里的宫人挖的，或许是为了偷吃，或许是想逃出宫外却挖错了方向，如今也不可知了。若是通往宫外的真密道，汉辰也不敢随意透露。这条密道虽不能出宫，到了万一之ใ时，却也可以暂时躲一躲。你牢牢记在心里，虽不盼着有一天能用上，却胜过事到เ临头毫无办法。这几日我就给你画一副后宫地图，你得记得冷宫在哪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