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奴婢瞧着，来吊唁的人倒是不少的。”如鹂歪头想了想，“东宫里还派了人过来呢。哦，听二舅太太身边的红罗说，宫里太医们诊过了脉，说惠良娣这一胎八成是个男孩。”
“听说乔表姑娘在老太太的灵堂上哭得昏了过去。碧云姐姐说，老太太手里剩下的东西大都给了乔表少爷，比给霄表少爷的都多呢。”按说做为承重孙，吴知霄在继承遗产上有优先权，大头都该给他才是。
赵燕妤更委屈了。打那日昀郡王去过英国公府后，阮麒没再提什么送她回娘家的话，甚至也没再与她争吵，只是相敬如冰，借口给阮老太君守孝，索性连她的院子都不大进了，每天只歇在书房。英国公府的下人私下里说什么的都有，有说她气死阮老太君的，有说她是得罪了苏姨娘才被丈夫冷落的，若不是苏姨娘如今也被禁足在秋思院里，只怕她这个世子夫人的脸面更没有了。
“一个香薰球而已，到最后还查出来是个假的，可见到底他们也没有做什么เ。你不要再纠缠不放了，快些把姑爷的心拉回来才是。”倘若当初她没想着拿这香薰球做文章，如今也不至于此。这时候她心里恨不得把那个ฐ香薰球摔到周绮年脸上去，却只能这样劝赵燕妤。
什么岳母是长辈，是为ฦ了去看看长公主是否真病吧。秦二太太心里明镜似的，表面上却还得一脸哀戚，好像大长公主马上就要咽气似的。
马车轮子骨碌作响，掩盖了她的声音，秦二太太也压低了声音回道：“确是病了，只没有那样严重。”大长公主早料到昀郡王要一起来探病的，硬生生在房里多放了些冰块把自己冻出了病来，果然这当娘的，为ฦ了儿女那ว是什么都肯做，只苦了她们做媳妇的，光侍疾都要累死，还要被大长公主ว责备不能对小姑加以援手。
永安侯夫人笑着点了点头：“才一个多月呢，这时候可不能出来胡乱走动。”阮盼生了儿子之后本来就有些虚，怀了第二个自然更要小心着。
永安侯夫人笑得合不拢嘴。孟烨是小儿子，又素有才名，做娘的自然偏疼些，原先还想着只有一个孙子未免单薄些，如今儿媳妇立刻๑就怀上，真是瞌睡送来枕头，怎能不欢喜呢？再看看身边的大儿媳，贵为ฦ公主，性子却是难得地平和，又能生儿育女，也是满意得不得了。只等再给最幼的庶子寻个温和安分的媳妇回来，这辈子就真是了。
芙蓉立刻笑得眼都快没了。世子妃这意思就是说张家不是那等三妻四妾的人家，很不必先杞人忧天地备下什么เ通房。就说嘛，张家大少奶奶那ว是世子妃的好友，这门亲事又是通过世子妃才结下的，若是人家不好，世子妃定然不会插手的：“奴婢这就回去跟侧妃说。”
芙蓉欢天喜地出去，如菱又拿了几份单子过来：“世子妃，这是三皇子大婚的礼单，您看看还要不要再添减什么เ？”
这些话，姚黄怎么เ敢和盘托出？战战兢兢地将前头说了，不敢扯出绮年来，只说阮麒似是在迎娶县主ว之前就另有意中ณ人，与县主ว夫妻并不和睦，县主一直心中有气，这才发作。
姚â黄哪里敢说出来，战战兢兢道：“这，这奴婢也不知道……”
就是因为没生火盆她才敢进去坐呢。绮年似笑非笑地看银月一眼：“那ว边轩里既生了火，为何不让弟妹到那ว边去更衣？这里仓促生个火盆，冻着了弟妹如何是好？”
银月不敢再说，看着银杏拿了干净衣裳๙来，替秦采掩好了门便匆匆去取药了。片刻๑之后却是带着个ฐ年轻姑娘一起回来的，尚未近前就喊道：“二表姐！”
“周大人今儿还在舍下用饭吧，我去准备几样菜？”太子妃生儿子这么大的事，周镇抚想必也没少在宫里盯着，这会儿出了宫就跑来郡王府，也辛苦了。
“周大人慎言！”绮年拉下脸，“白露断不会做这样没规矩的事。周大人再诋毁郡王府的丫鬟，今儿晚上的菜会不会加把盐可就说不准了。”这个周镇抚也真是滚刀肉一块，这嬉皮笑脸的模样恐怕这辈子也是改不了了。
有身孕是喜事，但也要看在什么时候放出来。倘若太子妃一诊出喜脉就宣布，之后太后去世了，没准就有人嚼舌头说太后是被这孩子妨死的。反过来，如今太后去了才传出喜讯，这就是丧中之喜，又在大年初一，皇帝心里哪有不高兴的呢？
虽然太子妃有孕是喜事，但因为还在太后的国丧期间，即使众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，也都不会表现出来。长平二十三年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了小半年，所有的人目光都盯在东宫，太子妃的肚子上。
她想了一想，又补充道：“女人家说起来还是要嫁个好夫君。别看如今人家嫁女儿，又想着门第又想着家底，又要婆婆慈爱又要妯娌和睦，因着没有这些日子确实难过。可是说到เ底，若夫君不好，就是这些都齐全又怎样？纵然是锦衣玉食平安和顺，终究是心里欠着那么一点儿，就叫你一辈子都难受。倘若这夫君跟你一心哪，别ี的这些也就都不算什么了，你说是不是？”
绮年不由得脸一红，扭到李氏身后唤了一声：“舅母――”
秦王妃眼角肌肉不易察觉地微微一跳，淡淡道：“不必理她，子且说家里的事罢。”
秦王妃抿了抿嘴唇。昀郡王对她大不如前，如今倒是歇在荷园多些，她这才惊觉自己太失算了。想当初ม刚嫁进来的时候，为了应对老王妃、拉拢府里的下人，她可算是步步为营，就是生下了儿子也没敢懈怠，直到老王妃过世，赵燕恒坠马伤腿之后性情渐渐放荡，尤其是在外头中ณ了那些风月场里的下流药物，回府来强要了身边的丫鬟，令昀郡ຉ王恼怒之后，她才慢慢地松了这口气。
柳进这个小女儿柳雪是老来女，跟他的大孙女柳逢碧年纪都差不多了，既然是老来女，估摸着也是十分宠爱的，因此这个秀女被指给了哪位皇子，柳家多半也就跟哪位皇子绑在一块儿了，这支持可是前所未有地强大。此刻๑皇宫之ใ中，恐怕是把这位柳姑娘当成一块大肥肉在看了。
说起选秀，那真是现在最热门的话题。今年的适龄女子不少，当然最好是能ม选到太子的东宫里去，不过太子至今没有儿子，二皇子的正妃丁氏却在数日前刚产下一个男孩，这里头就有点微妙了。而三皇子那边，早ຉ已选好的正妃陈氏早先一直病着，如今也大好了，皇上准备等选秀之ใ后就给三皇子大婚――陈氏可是皇后娘家承文伯府的姑娘，虽然是个ฐ庶出，却是承文伯唯一的女儿，已经开祠堂认在嫡母名下，又极得皇后喜爱，自不比普通庶女了。总而言之，虽然太子已入主东宫，但事情未必就那么十拿九稳，不说别的，皇上当年就不是太子，而当初ม的太子呢――如今永顺伯据说已๐经死在山中ณ了！
有两个孩子在，简直什么话也别想说，绮年抱着女儿哄了一会儿，等她不哭了就叫乳娘抱了下去，固哥儿的嬷嬷也带着固哥儿去厢房里玩，两人这才能静下来说说话，自然首先就说到เ恒山伯府。
“婆婆不理睬她，她就时常的说给我听，还说如今三弟的亲事有他姐姐照看着，该是能结一门好亲事了。话里话外都指着二弟和你家小姑的亲事说话，恨不得给三弟尚个公主！”
绮年不禁皱眉：“她刚生了孩子，克扣自己怎么เ行？再说还要喂奶――如鸳，以后每月再给那边多送五两银子。你回去跟娘子说，过些日子我去看她。”
绮年叹了口气，苦笑道：“招祸ຖ的事倒是无妨，皇上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，当初ม就说罪不及妇孺的。我倒想过给她们盘个小铺子，但林姑娘――林娘子还带着孩子，总不能抱着孩子去看铺子。”
这到底是哪个混蛋这么เ快的耳报神！绮年捧着肚子艰难地屈了屈膝：“这其中有臣妇一些想头，还请太后允许臣妇私下陈奏。”有郑贵妃在旁边挑拨着没个ฐ好，偏偏皇后今天不在。
绮年含笑不语，脑子里飞快转动。太后见她不说话，到底还是摆了摆手，叫众人都退了下去，才不悦地道：“你有什么想头？”
秦王妃气得发昏，只是无话可驳。赵燕和确实是自幼就勤奋，尤其在两个ฐ嫡出的兄弟之间，他身份最低，故而更要用功，昀郡王心里其实是喜欢他的，若不是庶出，只怕还更要看重。且儿子们论嫡庶又不如女儿那般讲究，有出息的庶子不过是分家产时吃点亏，将来的前程却是没大妨碍的。
秦王妃流泪道：“他听了世子的话就疑定了平儿，分明已是不信我们娘儿两个了。”若失去了昀郡ຉ王的倚重和信任，她还能做什么เ？
秀书想哭又不敢哭出声来，哽咽道：“你为何要帮我？”
秀书听了这话，方才去了疑心，惊魂稍定，连给采芝磕了几个头才退出去。采芝在屋里坐了半日，脸上神情变化，不自觉地眼睛看着自己的衣箱。那里头有个旧衣包，包的却不是什么衣裳，而是一包零碎的草药。只是世子妃的饮食都有人看守着，且胎气稳固极少喝安胎药，究竟怎样才能下手呢？
“那我收留林家人，会不会给你惹麻烦……”绮年很是歉意。
这就是隐晦地对秦王妃表示ิ不满了。秦枫到底是大长公主的孙女，如今反了一个永顺伯，把自己姑母的孙女也要杀掉，皇帝也怪尴尬的。他不好去埋怨太后，自然就只有迁怒于说媒的秦王妃了。
宫嬷嬷低声道：“虽说二公主的生母只是个嫔，但今上子嗣不丰，公主也是极得疼爱的，若三少爷尚了主，这一世平安富贵都可保了。”
宫嬷嬷不敢再多说，只替秦王妃打着扇子。秦王妃出神半晌，道：“听说两广总兵有个女儿――且再打听罢，倒是采儿这些日子怎样？”
绮年这时候倒隐约想到了点什么，有气无力地道：“王妃见谅。白露请王妃到别的屋里，把这里打扫一下。”
如鹂飞一般去了，一会儿带过来一个中ณ年郎中。如鸳早ຉ立起屏风，又把绮年手上搭了一块薄绫子，才请那郎中过来诊脉ำ。那郎中两指按了脉门细诊片刻๑，又叫绮年换了一只手再诊了诊，便满面笑容起身道：“恭喜恭喜，这是喜脉，有一个多月了。”
王妃从前，实在是太顺风顺水了，以至于现在眼看着成功的希望越来越渺茫，也就越来越沉不住气了。姚â黄握紧了手，她之所以愿意跟着赵燕妤陪嫁到英国公府，其实私心里也不无避开郡王府争斗的意思。只是，原想着来了国公府日子能ม好过些，现在看来，只怕也难……
偏偏洛红看来对此真是一无所觉。绮年瞥了洛红一眼，后者正规规矩矩倚着马车车厢坐着。这几天小满教着她规矩，并没发现她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，且她手巧，绣的花精细不说，打络子更是出色，如果刨开是秦王妃给的人，还真是不错呢。不过越是不错，就越表示她一定有问题――秦王妃怎么可能真送个得用的人给她呢！
虽然不喜欢阮麟，但阮夫人总要给外甥女撑脸面，特地派了她自己的马车送小夫妻回门。马车用的是金线织花的石青锦缎帷子，其华丽比绮年那辆马车有过之而无不及。如鹂撩着帘子看了看，狠狠撇了撇嘴。
如鹂敷衍地咧了咧嘴，爬下马车摆上脚凳，绮年扶着她的手下来，对那边马车微微一笑：“表妹。”
周镇抚怔怔看了他一会儿，颓然坐倒：“若是皇长子出了什么差错，你可就――”等于是押错了宝，全盘皆输。
周镇抚苦笑道：“搞了半天，你连我也算计上了。”
白露却小心地道：“张管事是王爷的乳兄弟，没有大错是不好罚的，世子妃还是先忍忍罢。倒是这糯米――纵然周管事能买回三四百斤来，也还不够一半呢……”
“叫立秋派人去我的香料铺子里问问，哪怕价钱贵些，能不能凑些雄黄来。”绮年吩咐完了，才转向白露，“这次多亏你早ຉ些发现，否则临到端阳节才知道的话，就要出大事了。”
最要紧是，张淳头上钗环尽有，为什么偏偏拔了那枝点翠钗去？虽说是那钗ู子显眼，她却总觉得有些不对。难道说是前些日子求张沁做继室不成又来求张淳了？可是张淳却有哪里好呢？万一这件事并不是冲着张淳去的……
冷玉如气得想站起来，却觉得肚子一阵隐痛，不由得弯下腰去。张夫人一眼看见，惊得脸都白了，连忙叫道：“快把少奶奶扶到屋里去，请大夫！”
绮年有几分惊讶地看着白露，敢说出这些话来，白露也可算是推心置腹了。
白露看绮年并没有立刻否定她的话，心里又多了一丝希望：“奴婢一直在想，世子妃进门之后，对夏轩那边的各项ำ月例从不克扣，虽然香药擅闯三春山舍被禁了足，但世子妃也没做什么，何以她病了，身边的丫鬟连来向世子妃回禀一声都不敢？奴婢初时想着，这多半是王妃挑唆的，若是香药死了，她就好给世子妃扣上不贤的罪名。可是后头奴婢又想，那ว些日子世子妃叫把园门把得紧ู紧的，王妃断没有机会叫人进来挑唆那几个丫鬟的，若说是她们自己自作主张，主子死了她们第一个有罪，谅她们没有那样大的胆子！除非是有人拿话吓唬着她们，才让她们觉得不敢随便出夏轩去找世子妃回报。”
要知道不让侍妾怀上没什么，只要正妻能生就行；已๐经在肚里的再打下来，就是谋害子嗣了。即便是正妻，谋害丈夫的子嗣也是有罪的。
恒山伯夫人终究觉得心里不踏实，看女儿面露疲色不好再说什么。正要叫丫ฑ鬟伺候女儿睡下，自己往前头去招待宾客。就见郑琨打帘子进来，见了母亲和妹妹拧着眉头道：“听说刚才打死了一个丫头？”
昀郡ຉ王也说不出话来。新媳妇自己去给公婆敬茶，也没有这样的道理。若是不去还不乱ກ了套？不圆房，不给公婆敬茶，虽然拜了天地，也还不算阮家的儿媳呢。
“你坐下！”昀郡ຉ王一拍桌子，“嫁过去就是阮家的人，你去做什么？”这件事完全是阮麒没理，被赵燕妤这么一闹，有理也变得没理了！聪明的妇人借着这个机会笼络公婆，日后阮麒再怎么样，上头还有父母压着呢。偏偏赵燕妤不忍这口气，生生把辖治丈夫的把柄给闹没了。
林悦然轻声打断了她的话：“林家现在是罪臣之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