能到让太子侍疾的程度，看来不是伤风感冒的小事：“陛下的身子不是一向不错的么？”
五十岁，在这年时代也算老人了。而且这种病一直被压着，突然反弹起来，那比当初就发起病来更麻烦。
赵燕如苦笑道：“快别提嫁妆了，这些年我手头能动的银子也贴补得差ๆ不多了，剩下那那些笨重东西怎么好动的。再不成，恐怕就要卖几亩田土了。”
赵燕如笑容更苦：“也不只是我，大嫂的嫁妆贴补得比我更甚。”嫡长媳，家计不够的时候拿出嫁妆来养家简直是天经地义的。
“母亲。”赵燕和从外头走进来，眉头微皱，“这府里的事就不要再操心了，等迁了出去，母亲只管享清福就是，再也不必看人脸色了。”
秦采听到这里就起身：“那我先去给二爷准备热水沐浴。”
周汉辰翻个白眼，感叹：“这是炫耀！乃ี佛门诸戒之ใ啊，世子慎之。”
白露一直低着头跟在绮年身后，直走到院子里才忽然低声道：“世子妃，周大人是要辞官回乡了么？”
“哦，我听郑少夫人这样关切地询问王妃病情，还当郑少夫人想要为王妃医治呢，原来不是。”绮年漫不经心地对张淳点了点头，举ะ步就从她面前走了过去。
绮年脚下微微一停，仍旧ງ漫不经心地道：“瞧郑少夫人说的，王妃又没有借了别ี人的点翠钗ู子不还，有什么เ心病呢？”说罢连头都不回，径直走了。
“是世子妃呀！”春卉见自己的消息吸引了赵燕妤，心里松了口气，连忙细细说明，“那侍卫拿出了世子妃陪嫁的香薰球，跟当初ม世子得的那个是一对儿，原来他们早在成都的时候就是青梅竹马了。”
秋英讷讷道：“可是王妃说不让县主ว到前头去……”她在四个陪嫁丫鬟里年纪是最大的，遇事也比别人多个心眼，方แ才听见春卉说什么香薰球，心里就不由得有犯嘀ถ咕了。赵燕妤自来身子不错，昨日又未吃什么生冷之物，为何会忽然腹泻呢？再说便是腹泻也喝过了药，今日既ຂ能来秦家，为何秦王妃却不让她到前头去坐席呢？再加上现在这个香薰球，当初ม县主跟姑爷闹起来，不就是为了个香薰球吗？这般般样样的加在一起，不由得秋英心里不嘀咕。可惜赵燕妤此时一心都想去看热闹，哪里管秋英说了什么，拔脚๐早出门了。秋英没办法，只得一边叫小丫鬟去小厨房快寻姚黄过来，一边自己跟了上去。
如鹂顿时红了脸，扭着身子小声道：“备――备什么嘛。”
这句话说得如鸳也红了脸：“小蹄子说什么呢！”
周镇抚挤挤眼睛：“信则有不信则ท无，总之ใ太医是这么说的，太子最近常在几位承徽房里也是真的。”
周镇抚稍稍严肃了些：“太子妃确实胎气有些不稳，也幸而有吴惠良娣管着东宫，太子妃才能安心卧床养胎。”金国秀连生两个ฐ都是女儿，不免有些着急，身体还没来得及完全休养好就又怀上了。加上那阵子太后病逝，她既然不想让人知道她有孕，就少不了要侍疾、守灵、哭丧，哪一样都是费力的，所以这一胎怀得辛苦是千真万确。
“真的？”绮年也乐了，“这丫头！东西都给人家做了，怎么临到头儿又害臊了呢？”
绮年看了她一眼，轻轻叹了口气：“也亏你还惦记她，她如今――修身养□，日子总还是能过的。”太后去世，不少人明里暗里指着说是清明不祥，把太后“妨”死了。自然，这些人并不是与清明有仇，而是指桑骂槐，冲着东宫去的。金国秀只当听不懂，将清明送出皇宫，放到皇觉寺旁边的甘露庵里带发修行去了。
琥珀低声道：“老太太忘记了？珊瑚被表姑奶奶配了人了。翡翠今儿倒跟着来了，因屋里人多就没进来。说起来，翡翠跟奴婢一般大，也该放出去了。”其实翡翠是去悄悄找了她，求她在颜氏面前替她说说话的。
“是国公府那边苏姨奶奶的娘家侄子，听说——”琥珀咬咬嘴唇，还是道，“听说那ว人很不好，珊瑚嫁过去没少挨打，这才没半年就瘦得脱了形了……”翡翠就是看见了珊瑚的下场，心里才害怕起来。她今年也二十出头了，乔连波也没说要替她物色个合适的人，心里总是不踏实。可是国公府里的下人她又不熟悉，要她自己找个人嫁了也找不出来，只得来求琥珀在颜氏面前说说话，能否看在她伺候乔连波这些年的份上，借着乔连波有孕的喜事，让她回吴家来配人，至少吴家这些下人都是规矩的，嫁了哪个也比珊瑚的下场强。虽说她是乔连波的陪嫁丫鬟，但颜氏若开口，乔连波自然会把她送回来的。
皇后眉头紧皱地听了半晌，才让御医下去开方แ煎药，自己带着嫔妃们退入偏殿。一进偏殿，郑贵妃就先道：“太后身子虽不如从前，可中风这事却不是一个ฐ凤体违和就敷衍得过去的。必是有什么เ人什么事惹得太后发怒发急，这才会中风。”
郑贵妃反驳道：“虽说方才没问出什么来，但难保宫里这些人隐瞒事实，否则ท太后断不会突然发病的。”
赵燕恒握了握绮年的手：“与你无关。我早知道汉辰对她有些心思，你便不说，我也是要撮合她和汉辰的，只是或许再过几年罢了。”
赵燕恒沉默了，半晌才道：“你替她向太子妃求次情吧，就当是――当初ม我强要送她出去的错……日后――路是她自己选的，你去见见她，告诉她只要安分守己，太子妃不会害她，可若是她有别的心思，谁也救不了她。”
恒山伯府世子娶填房，来坐席的贺客多是同辈的夫人奶奶们。秦采做为孙辈，即使没出嫁也不过是守九个月的孝，这时候早就够了，妯娌两人一同出门，也算是对恒山伯府的重视。
按说出嫁女并不必守孝三年，但秦王妃这一年多了也不出门，看样子是准备守足三年了。顿时便有人夸赞起来，称秦王妃纯孝。郑瑾今日做为出嫁的姑奶奶回来帮着恒山伯夫人招待宾客，闻言便笑吟吟道：“我婆婆说了，最敬的就是郡王妃这样讲规矩的人，世子妃该好生向王妃学着才是。”
原来少奶奶一向心里什么都明白的。月白想到孔丹ล每每自作聪明地给少爷绣的荷包帕子，或是画的一小副扇面，写的小条幅什么的，亏她还以为ฦ自己做得十分隐秘，其实少奶奶早看得清清楚楚，说不定去年除夕夜里那盆水――月白不再往下想了，知不知道又怎样呢？少奶奶光明正大一句话，说孔丹熟悉府里的情况，就留下来看院子吧。这一句话，就把孔丹彻底跟少爷隔开了。
里屋的哭声停了，片刻๑之后，孔丹红肿着眼睛掀帘ຈ子出来，就要往门外走。月白瞧着不对劲，提声拦她：“你去哪里？”
如今迫在眉睫的生计问题有世子妃解决，其后就是小姑的亲事了。父母双亡，小姑要守孝三年，这三年之内郡王府必然还是会照应的，那三年之ใ后呢？小姑若嫁了，郡王府还会这样照顾自己么？小姑若嫁得好，将来自己和孩子或者还能沾些光，可是她一个犯官之女，能有什么好姻ี缘？除非是――
宛氏越想越觉得这主ว意不差。肚子里的孩子又踢起脚来，她伸手摸了摸，心里暗暗地道：“好孩子，娘替你盘算了一条路呢，总不能ม让你苦一辈子……”
采芝低下头，两人又都不说话了，只是各自盯着自己眼前的药锅。移时许久，药锅粥锅都腾腾冒气，如鸳提了药吊子，拿过旁边备好的专门盛药的白瓷碗，漉出一碗来放进备好的食盒里，又转头去盛粥。采芝也拿了个白瓷碗将自己的药漉了出来。正在此时，忽听小厨房后窗外头有人惊叫：“野猫蹿进来了！快防着些儿！”接着砰地一声，果然有只野猫撞破窗纸蹿了进来。
“哎哟！”刘婆子拍手跺脚๐，“这天杀的东西哟！”忙着看看灶台上摆着的药和粥，“还好没打翻了。咱们院子里怎么来了野猫了，我从来都不乱丢些剩鱼剩饭哪！”
绮年轻嗤了一声。这还用听说？赵燕妤的跋扈难道她不知道？在郡ຉ王府里没有整到她，见了乔๒连波又怎么会和善。
如鹂一拍脑门：“可是奴婢糊涂了，且说那些没要紧的！湘云姐姐说，霆表少爷屋里很是和气；霄表少爷和韩姑娘更是极好的，时常晚上夫妻两个闲来无事就对坐着背诗呢。湘云姐姐也听不懂，好像每次都是表少爷赢的。只有一次听着似乎是表少爷接不上来了，韩姑娘说，‘好歹的可让我赢了一次，你输我些什么？’。下头表少爷不知说了句什么，韩姑娘就啐他，又笑了。湘云姐姐不好意思站着听的，就走了。”
众人又说了几句孩子的事，永安侯夫人觑了个ฐ空儿，就拉了绮年的手微微笑道：“前些日子与你说的那事，因盼儿这一发动，一时没顾得上。如今孩子已妥当了，也该腾出手来办这事儿了罢。我今儿还要带了盼儿早些回去，若不得跟你舅母说上话，还要劳你递句话儿。”
“见了舅母，我自然替伯母把这话传到。”至于吴若钊还愿不愿结这门亲家，绮年可不打这个包票。说起来永安侯府这样做自然无可厚非，但由此可见，若是将来吴家真有什么要命的事，也不要指望永安侯府会不顾自家利ำ害来鼎力相助了。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，求人不如求己，只要皇长子不出什么事，这门亲事说起来倒也是妥当的。
如鹃也就不说话了，拿过扇子轻轻替绮年打着，看看外头的日光：“也热不了多少时间了，世子妃再熬一熬，到了七月中ณ就好了。”
如鹃不敢说话，想要安慰绮年几句，又觉得无从安慰起。赵燕恒或者是没有什么，但皇长子若出了事，赵燕恒一样前途堪虞。
“如今郑家跟张家的亲事也定下来了，过些日子外头流言消了，这事就可以操持起来了。”说起来如今外头大家都在念叨黄河决堤和皇长子亲自巡查的事，郑家那点子荒唐事已๐然没几个人说起了，也不过是后宅的妇人们不通前朝之ใ事，才把那点子阴私翻来覆去地念叨。估摸着再过几日，若皇长子能查出决堤的端倪来，那时候任是谁也没工ื夫关心这些了。
“二弟是个明白人。”赵燕恒忍不住摇摇头，“好在没有学到เ魏侧妃那些作派，也好在秦采还是个不错的。”
“哟，弟妹这是怎么了？”赵燕妤从几日前心里就不痛快。乔连波嫁进门，嫁妆居然有九十六抬，且听说本来还是要准备一百零八抬的。一个父母双亡的孤女，嫁妆也想跟自己比肩！且第一抬嫁妆里还有太后赏的玉如意。想她出嫁，太后因跟大长公主感情好，秦王妃还特特入宫为她讨了太后的赏赐，如今也不过是与乔连波一样，她心里怎能舒服了？又且乔๒连波是周绮年的表妹，她想起这一层关系便厌烦。幸而乔连波洞房花烛夜，阮麟也是在书房里过的，她心里才觉得好受了些。
“站住！”赵燕妤眉头一皱，“本县主还没说让你走呢，这么เ急着回屋去做什么？”往前走了两步，仔细看看乔连波的脸，“哟，这是刚哭过么เ，谁给弟妹受了委屈了？”
颜氏想想也是，但想到เ绮年当初出嫁的喧闹，心里终究是有些不舒服，不由得道：“绮儿也不回来看看表妹，竟真是记仇到如今――”
英国公府今日的喜宴比起当日阮麒娶赵燕妤来，那就显得差了一截。英国公府虽尊贵，但一个记名嫡子成亲，自然不如世子成婚那ว么隆重，来的宾客及贺礼也都差着一截。
绮年一是以表姑奶奶的身份回来看表，二也是以郡王世子妃的身份来贺喜的，在喜房里陪着韩嫣坐了一会儿，见诸事都得当，也就出去坐席说话去了。吴知霏和吴知雪毕竟是未婚女儿家，在新房里坐了一会儿也觉得有些害羞，便也退了出去。其余来看新娘子的亲戚女眷们都是经过的，晓得新人头上顶着沉重的凤冠累็得慌，且规矩是新娘早晨起来就不得饮食的，遂也都起身出去，好让新人卸妆休息。
晴书噗哧一声笑出来，斥道：“小蹄子胡说八道什么，还不快去打热水来。”
昀郡王把手一指，面前小几上摆着一枝点翠蝴蝶钗，包在一块手帕里：“你还要问？带着你妹妹出一趟门，怎么钗环手帕都到了外男ç手里了？”
昀郡王眉头一皱，秦王妃已道：“与张家何干？是恒山伯世子送过来的。”
林悦然听了这话，脸忽然红了，一扭头，竟然破天荒地离了绮年，拉着赵燕好说话去了。绮年大为诧异：“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哦――那真是要恭喜伯母了。”绮年笑起来，原来小姑娘这是害羞了，“不知道订的是哪一家？”
韩夫人一听这话就急了，又不好说。今日见着绮年了、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，吞吞吐吐又道，“世子在外头当差劳苦，若要生养，夫妻两人都该调养。”不好说问题出在赵燕恒身上。
许茂云见状也抱了韩夫人另一边手臂，撒娇道：“娘疼她不疼我。”
秦王妃一怔：“莫非王爷有了人选？”
秦王妃听了低头不语。昀郡王皱眉道：“这是怎了？”
红晶今年十七岁，正是好时候。阮夫人肯现在就给她指人，必然更能指个好的。英国公府在外头的产业多，那些管事和大伙计月银都不少。
这里阮府欢天喜地迎新人且不说，阮盼那里坐着马车回了永安侯府。今日永安侯夫人又被郡ຉ王府请去、做全福夫人给赵燕妤梳头了。公主则去阮家坐席，省了阮盼去上房请安，在二门处一乘小轿就回自己้院子里了。
“这倒奇了，我的丫头，怎么处置难道我说了还不算不成？”
“这是怎么了――”院门处传来昀郡王低沉的声音，神色不悦，“三更半夜闹得家反宅乱，究竟是要做什么！”
肖侧妃连忙过去低声回了，昀郡王看了一眼秦王妃，脸色微沉：“既ຂ是你嫌这丫头丢脸，换了就是！周氏，再挑几个丫头来顶了这个。”
事情的发展虽然如了秦王妃的愿，可是听到เ昀郡王的话，秦王妃仍旧觉得愤怒难抑：“王爷都不听听是怎么เ回事，就这样处置了不成？”肖氏能对他说什么เ？想也知道必定是与她不利的，他竟也不问问她怎么说，就这样做了决定。
绮年低头应了一声，又为难道：“可是这丫头的身契在丹园，儿媳不好处置――”
昀郡王不耐烦地一摆手，对旁边的魏紫道：“去把她的身契拿来。”
秦王妃不知自己此刻究竟是在做戏还是真的，只是一团火压都压不住，尖声道：“王爷这是真要偏袒了！”
豆绿如梦方醒，扑到昀郡王脚下连连磕头：“王爷明鉴，奴婢真的并没有做什么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