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哟！”绮年佯装惊慌，“可是我糊涂了，哪里能等到后年呢，最好是明年双喜。”
“嫂嫂方才说的是什么？”赵燕好没听懂，“韩家姐姐明年也要成亲自然是大喜，那ว双喜是什么？”
如鹂嘻嘻笑着缩了缩脖ๆ子，欢喜道：“总算她们有良心，还知道感激世子妃。”
清明且不必说，白露心里想的是什么，绮年多少也能猜得着。要说这想法也无可厚非，伺候主子的贴身大丫鬟，将来做了通房姨娘，在这个时代简直遍地都是。比如说如莺，比如说吴知霆的红绸，再比如说吴知霄身边的孔丹和月白，将来两ä人里头只怕也少不得出个收房的人。这还算是吴家家教严格，子弟不满十八岁房里不许放人，有些人家给少爷们准备的大丫鬟，为的就是将来做这个的。
绮年对如鹂点头：“记下来，着人把东西拿出去。”管厨房居然还要管着器皿！秦王妃倒是会说，只要到เ时候把菜端上去就行了，问题是拿什么เ端？让丫ฑ鬟们直接双手捧着汤上去给客人们往嘴里倒吗？少不得还要来库房里关这些金银瓷器。
“这里还有一套青瓷冰裂纹的菊瓣盘，大盘二十四只，中盘三十六只，无小盘。依奴才看，配着白定盘用起来倒也好看。”
珊瑚等这才松了口气，如鹂拍着胸口道：“世子妃可吓死奴婢们了，刚才奴婢们一接着信就吓呆了，赶紧叫外院的立冬去给世子爷送信了。”
“不该去惊动世子爷的，世子爷还要衙门里当差呢。罢了，信都已๐经送了――你们该做什么เ做什么เ吧，如鹂留下伺候就行了。”其实是想问问，离开郡王府这两天天究竟怎么เ样。
绮年心想这时候自己是不是应该应景地来个眼圈一红？只恨不是奥斯卡影后，又没有独家秘方眼药水儿，无论如何也挤不出点眼泪来，只得低了头揉手帕子。不过这些落在秦王妃眼里已经够了，她也并不想着一下子就将绮年拉拢过来，只道：“再过着几天，若世子不肯搬回你房里，你就去认个错儿罢。”
绮年悄悄地打量着她。秦王妃保养得宜，生了两个孩子也不减容色，可以想见年轻时必定更为俏丽。尤其她肌肤如玉一般，面上常含微笑，衣裳首饰又穿戴得体，极会打扮，任谁见了只怕都会赞一声莲台观音一般，谁能想得到这好皮相后面有这样的心计呢？
赵燕恒轻哼了一声：“除非他不想活了才敢跟郡ຉ王府杠上，你给的银子也不少了，这些年他又得了多少好处？足够他过后半辈子了。”
“只是这头几年，小河庄怕是没什么出息了。”
“犯错？”如鸳完全不解，“犯了什么错？”
如鸳瞅着屋里没人，凑上来小声道：“世子妃是说昨儿跟世子爷提金姑娘的事么เ？奴婢也觉得，世子妃不好问那些话的，万一世子爷觉得世子妃是妒——”这可是七出的大罪。
绮年本想请东阳侯夫人来做正宾，却被东阳侯夫人以中秋事多难以□拒了。不过这早在绮年意料之中，转头就请来了李氏。正三品侍郎的夫人，儿子是新科进士，这身份也足够了。吴知雯虽是庶出，如今却是记在李氏名下的记名嫡女，做个赞者也正是合适的。至于观者的名单，秦枫秦采是表姐，吴家姑娘是姻ี亲，再加上韩嫣、许茂云、阮盼，以及赵燕好自己平日里略能说得上话的一两人，还有想着与郡ຉ王府结交却没有什么机会的几家姑娘，看起来竟也坐得满满的。
赵燕妤平日里也吃桂花糕，怎会对桂花香气厌恶，不过是无中生有地找麻烦罢了。却不料对方居然早有准备，不由得就有些窝火。偏旁边有人没看出来，夸赞道：“世子妃真是体贴。”还得了几句附和。赵燕妤又不能反驳，又不能发怒，这口气从开席便一直憋到现在，好不难受。
“王妃真是太夸奖他了，不过是侥幸罢了。”恒山伯夫人嘴上说着谦虚话，眼睛却不由得往绮年身上溜。苏锐是郑贵妃硬生生从绮年手里抢来的侄女婿，但绮年之后却立刻得了郡王府这门亲事，于是今日这见面不由得就有几分尴尬了。恒山伯府本该得意的，可是绮年如今是郡王世子妃，连恒山伯夫人见面都要行个礼ึ，郑瑾出嫁之后却不过是六品官的妻子……
恒山伯夫人今日忙得很，即使秦王妃身份再尊贵，也只能引到เ席间陪着说几句话，就得告罪出去招待别人的客人了。不过秦王妃也不缺人说话，才一坐下，就有东阳侯夫人带着秦采迎了过来见礼，又要与旁边同席之人寒喧，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。
“世子妃来了？”姚黄满面笑容地迎下阶来，“王妃尚更衣，世子妃请先到偏厅坐坐等候片刻？”
“哎哟哟——”姚黄赶紧躬身行礼ึ，“世子妃这可折死奴婢了。”
“你也去沐浴罢。”赵燕恒想了想，又低声补了一句，“快些。”
不过就是再磨蹭，澡也总有洗完的时候，绮年最终还是从木桶里爬了出来，发现了一件更悲摧的事——她没有拿换洗的衣服进来，而身上穿的那件小纱衫，已经被水打湿，变成半透明的了，里头大红色绣干枝梅的抹胸看得清清楚楚，比没穿还要糟糕。
赵燕恒微微摇了摇头：“未必。东阳侯府未必知道永顺伯做的这些事，只是东阳侯的爵位已经到了头，想要四处联姻罢了。秦枫是庶出，要嫁到高门大户做嫡子媳妇是难，但给永顺伯做妾室却绰绰有余，将来就是生了儿子要扶正，身份上也勉强说得过去。东阳侯府没有拥立从龙的能力，只是想保住优渥的生活也就是了。”
“秦采大约是要嫁给二弟的。”赵燕恒淡淡答了一句，“父亲已经与东阳侯提过此事了。”
如鸳等人恭敬应了，绮年就指着挨个ฐ对赵燕恒说了名字。才说完了，就听外头清明道：“奴婢们给世子妃请安。”鱼贯进来四个人，其中清明白露小满都是见过的，只有最后头跟着的那个不曾见过，却与小满生得有五六分相似。赵燕恒指着她笑道：“那ว是小雪，小满的表妹。清明跟着我里外伺候；白露管着这院子里的饮食，想吃什么เ只管问她要；小满管着院子里的人，还管着钱匣子，每个月月例倘发不下来，都去问她；小雪的针线好，要做什么吩咐她就是。”
白露接了荷包笑道：“世子妃赏的，哪怕只赏一个铜板呢，也是奴婢们的体面。”
绮年稀里糊涂被扶进了洞房，一路上珊瑚悄声向她解释，唯恐她心里不悦又道：“看世子爷的意思，是想跟姑娘拜堂的，只是身子实支持不住。依奴婢看，日后全了礼ึ也好，总是一生一次的大事，若是让二少爷代拜，总是——”
既然世子连堂都坚持要自己拜，那挑盖头自然也要自己挑了。一杆染成红色的喜秤伸过来向上一撩，绮年眼前一亮，终于得见天日了。
当初亲事刚议下来的时候，她听说苏锐原本与周绮年议了亲又退亲，自己是抢了别的亲事，倒还有几分得意，谁知后头周绮年竟然嫁进了郡王府，倒显得苏锐又不算什么了。
“周姑娘可知道此事？”
“不知！”颜氏气冲冲地道，“这我怎好去问，想必是不同的。老大还给她请了个ฐ教养嬷嬷来，说是教导王府礼仪——对了，国公府可有相熟的教养嬷嬷？你也给连波请一个。”
“那如何能ม行？”颜氏很是固执，“国公府也是讲规矩的地方，若是将来有什么失礼ึ之处，岂不被县主笑话？”
昀郡王叹道：“原是世子一直不曾成亲，也耽搁了他。待世子成了亲，即刻就给他说亲事。”
昀郡王皱眉道：“胡说！他是本王的儿子，出身有何不好？”
太后上下打量她，笑道：“果然生得不错，难怪世子喜欢。”
太后笑道：“你可不知道，这银香薰球定情的事都传开了，我老婆子都知道了，你倒还懵然不知的。”
两人正说着话，却听外头脚步声迅速，碧云小跑着进来：“老爷，太太，有贵客！昀郡王妃和东阳侯夫人来访！”
“已๐经到松鹤堂了，听说是来提亲的。”碧云激动得脸颊通红，“老太太请太太马上过去呢！”
“表妹想不想去外头走走？”绮年进了禅房，等乔连波给颜氏奉了茶，就微笑着说了一句。
李氏听了也道：“带上丫鬟们都去罢，别ี闷在这里。”
“行了行了。”严同芳也没有办法，只得拿过帕子来给妹妹拭泪，“梅花也没甚好看，我听说大明寺的梅花林才是京城最好的，赶明儿叫娘带咱们去上香，好生玩一天……”
梅花林里已๐经到了不少姑娘，虽然天气尚冷，但梅花开得极盛，年轻姑娘们多是好动的，笑语娇姿，又为梅花增色不少。
赵燕恒立起身来，就对绮年深深一揖。这倒把绮年吓了一跳，赶紧侧身闪避：“世子这是何意？”上次已经有这么一个礼了，那时候是谢她帮了金国廷，这次又是要做什么啊。
这，这也说得太厉害了吧？我一个小小的草民，敢驱使堂堂的郡王世子？绮年只觉得脑แ门儿上一层虚汗，干笑道：“世子说得太过了，想来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，哪里敢求报呢。”
这事月白自然也知道几分，道：“别胡说。就有——也是松鹤堂那ว边那位，跟周表姑娘什么干系？”
月白沉下脸道：“大姑太太也是你能议论的？还不快闭了嘴呢。老爷是心疼周表姑娘才将人接了家来的，如今太太还叫表姑娘帮着管家，可见多喜欢她。你这些话若被人听见，当心打你的板子！”
赵燕恒的马车驶过几条街道，一直拐进一条小巷，青衣侍女在一扇黑漆木门上敲了敲，半天，门才拉开一条缝，周镇抚头发乱ກ糟糟地伸出头来，一见青衣侍女，连忙把鸡窝一样的头发扒了扒：“原来是清明姑娘，失礼了。”
“可不是。”周镇抚打了个呵欠，尽量把头发扒拉得顺服一点，“这一大早的，你怎过来了？”
绮年连忙道：“胡说！不说有显国公府和恒山伯府的脸面在，就说宫里太后和皇子妃都赐下了东西，谁敢在这时候悔婚？”
晴书领命，连忙去了。绮年和韩嫣面面相觑，越想越是紧张。韩嫣性子直爽，更是恨不得现在就奔到เ前头去问个明白。绮年看她恨不得团团转的模样，不由叹道：“急也没用，等着晴书的消息就是。”
绮年笑笑：“无妨。倘若她再不来问，自然就无事，若是再来，总能问出来的。”
李氏本来要找京城里最有名的多宝斋给绮年做及笄礼ึ上用的笄钗ู冠，绮年听了，叫如鹂去抱出首饰匣子来：“初ม来时外祖母给了这枝嫦娥捧月钗ู，绮儿一直留着没戴，想来在及笄礼上用也足够了，且是长者所赐。至于那冠，绮儿想着用从前母亲戴过的。”
绮年舒了口气。冷玉如只要明白了这个ฐ道理，还怕日子过不好吗？
恒山伯夫人以义母的身份，收拾了一份相当丰富的嫁妆出来，足足的六十抬！虽然比起她当初准备给女儿的一百零八抬来差得多，但以义女的身份来说，已经足够了。
绮年低声道：“也要自己้心宽才成，永安侯不也有妾么……”她知道冷玉如是什么意思，韩兆点了二甲头名传胪，他年纪也不过二十三四岁，可算得年轻有为，又尚未娶ດ妻，如今进了翰林院，也是好女婿的人选，不知有多少人瞅着呢。只是永安侯府这第三位探花风头太盛，硬把他的风光给压下去了而已。
绮年不由得有些怅然，心想再和睦的后宅，也是有妻有妾，一个男ç人几人分，谁也分不到เ完整的……
昀郡王焦躁道：“如今还不是定罪的事！外头多少议论皆是自你而起！便是最后无事，郡王府的名声也坏了。”
“父王这话恕儿媳不懂了。若是最后无事，谣言自然澄清。怎会坏了郡王府的名声？”绮年也有点焦躁了，“明明是有人嫁祸！世子早将胭脂ฦ送走了，她却又跑回来。世子是怕伤及王府的名声才将她安置下来，却被人借此反咬了一口。
如今正是该好生追查真相的时候。若只在家中抱怨，于事无补。”她正在绞尽脑汁地跟立春她们追查这事，昀郡王就把她提来训斥了一顿，到底有什么用！
“周氏，这是你能与王爷说的话吗！”秦王妃提高声音，“还不快给王爷跪下请罪！一切皆自你们而起，若是不与胭脂纠缠，如何会有今日之祸？若是不开绸缎铺子，更不会与细作扯上关系！”
绮年不想跟她说话，向昀郡王福了福身：“父王恕儿媳直言。儿媳知道父王焦急，此时第一要紧是查清真相。外头不过是闲言闲语，府里先家反宅乱的相互指责，只怕是亲者痛仇者快。倒不如集中全府的力量，尽快将此事查清为ฦ好。”
昀郡王看了她一会儿，摆摆手沉声道：“府上的侍卫你可以调用一半，三天之ใ内必须将此事查清！”三天之后，刑部说不定就要提人了。
绮年拜谢过昀郡ຉ王退出了正屋。
秦王妃看着众人都退出去，起身斟了一杯茶递到昀郡王手中ณ，低声道：“王爷限她三日，可是三日后有什么……”
昀郡ຉ王哪有心思喝茶，叹道：“三日不能将此事平息下去，刑部怕是就要来提人过堂了！”
秦王妃目光一闪：“王爷，这断不可行！世子妃抛头露面去刑é部过堂，王府的脸面何存？便是将此事查清，外头也要指指戳戳了。”
昀郡王将茶杯往几上一掷：“正是为着这个ฐ，才让她三日内必得有个交待！”他按了按太阳穴，“我去五城兵马司，和刑部ຖ再打点一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