齐粟娘微一犹豫，一旁的魏珠嘻嘻而笑，道：“齐姑娘，皇上下旨让你和陈大人十日内成亲，论理是要避嫌，不过事儿这么急，除了十三爷请旨ຈ代为操办，没得个尊亲，总要好好商量商量，才是正理。”
齐粟娘看了陈演半晌，微微点头，又摇了摇头。
齐粟娘忍着胁下的剧痛，抽着气，指着那ว团莹光，“四爷，那东西……”
月光透过半掩的纱帐透了进来，照在四阿哥手中的玉盒上，狰狞龙纹闪烁着暗红的光芒。齐粟娘在黑暗中隐约认得是九阿哥书桌上之物，想是刘三儿遗落下的。齐粟娘双目一涩，不自禁深吸了一口凉气，忍住眼泪。若是没有十四阿哥，今天的刘三儿，便是齐粟娘了。
天色渐渐暗了，齐粟娘梳洗后去换班，出门在外，乾清宫人未能全部带出，她以往只要在门口站着当摆投，如今却是奉茶、倒水、传膳、研墨都要干，虽是有些不习惯，但看着李德全、梁九功、小魏太监忙得脚不沾地，也只有庆幸的份。
眼看着月上中天，两人兴致正浓，齐粟娘只得将茶水换了一回又一回，待得她第五回从茶水间捧着茶案走向前舱时，正遇上四阿哥上船。她还未行礼，突听得半声尖利的女子惨叫，突地又戛然而止，没得半点痕迹，竟是从太子的座船上传来。
她方把准备好的茶盘果碟放在院中石桌上，傅有荣的声音便伴着叩门声响起，“齐姑娘。”
齐粟娘微微一笑，将十四阿哥让了进来，却看着傅有荣牵着马，守在了门外。齐粟娘一叹，只得将门关起，十四阿哥打量了院中石桌上的茶盘果碟，回头看了她一眼，仍是直着进了正房。
正烦恼间，取衣服的小太监回来了，齐粟娘见得他身后十几步处拐角处，傅有荣侍候着一位阿哥走了过来，顿时大喜，急步上前，方แ叫了一声：“十四爷……”却愕然看到了四阿哥有些醉意的脸。
齐粟娘回过神，猛然想起听人说过，四爷和十四爷都是德妃娘娘的儿子，是嫡亲的兄弟，难怪傅有荣这般殷勤。她见四爷依在傅有荣身上，步履不稳，连忙上去扶着，又吩咐人严严地煨上一杯茶来。
齐粟娘到底在宫里呆过，慈宁宫里的事儿更是烦杂，她借着齐强的光，先把急事儿一一理清了，又叫伏名过来，帮着记帐、牌，便也事事平顺，不多会抱厦里便没了人，不禁佩服秦道然的手段，想是早料到了如此，方才巴巴๒去请她。
齐粟娘点了点头，出了抱厦，到了前厅，果然见得九爷正陪着八爷、十爷在厅上说话。
屋内只点了一盏油灯，孤孤单单的火苗，寂寞地燃烧着，齐粟娘慢慢给齐强喂着汤，心中却又想着陈演在清河独自一人，无亲无友……
九爷府在皇城东正大街上，周围都是权贵人家，天上正飘着雪，路上积雪泥泞，有身份的人家多是坐着马车来往，齐粟娘沿着路边的屋檐小心走着，仍是溅得满裙的污点，不由得后悔，为ฦ了省钱没有雇马车出门。
齐粟娘微微一笑，正要说话，十四阿哥却皱了眉，叹道：“这下好了，我还要五年才开府，你又不在旗，我要怎么เ把你弄进宫去？”
十四阿哥睨了齐粟娘一眼，晒道：“你那兄长我也听说了，手段高得很。上年武科，除了三甲，下头那些武举人哪一个没有托他钻营。他接着九哥的线，另一头又搭上了三哥，却都隔了一层，不肯到跟前来办差ๆ，有哪个主子能容得下？”
还好齐强不到半个时辰便回来，从马车上提下几个ฐ包袱，似是些皮货，笑道：“总让你再赚一回。”在柜台上算了茶叶钱，又和老掌柜密语了半会，便招呼着齐粟娘离去。
齐粟娘满心欢喜，连连点头，“我早就听说隆福寺的庙会热闹。哥哥，我们在京城里……”突地，身后马蹄急响，齐强与齐粟娘同时转眼看去，竟是十来匹高头大马载着身着官服官帽的佩刀侍卫从皇城那ว头疾奔而来，转眼进了顺庆隆茶庄。
齐强灌了一大碗金华酒，手背一抹嘴边酒渍，道：“捐个秀才一千两ä，却是犯不着。看在我们的交情份上，走偏路，五百两ä,我替你寻人代试。若是他争气些，将来扬州府的乡试未必不能筹划一二。”刘延贵顿ู时大喜，连忙敬酒道：“可是说好了，原以为武科出身才能仰托你，如今文试竟也找得到门路？你这两年果真是——”伸手拍了拍齐强的肩膀，道：“我知晓你只会些风花雪月的酸文，便是不走文试，你自已也去谋个武职罢，白可惜了一身的武艺。”
齐粟娘一路上见得齐强的手段，不禁纳罕，齐家连丁银都交不上，齐强如今却似神通广大，花样百出，嘴上说着不和官家联上，这些谋官的事哪里又免得了打些交道？齐强虽是得人喜的性子，若是没几分本事，这些漕帮头目、富裕商家哪里又看得上他？却不知他到底依仗什么。
齐粟娘一呆，突地想到十四阿哥当初ม说过“皇阿玛也能给他指门好亲”，心下一震，转眼又想起崔浩é的忧虑叮嘱、四阿哥的不耐，竟是她拖累็了他，大伙儿都明白，只有她还糊涂。
齐粟娘的心又沉又重，她看着齐强担心的眼神，勉强一笑，顺着他的话道：“罗老三是谁？”
齐粟娘一时哑然，禁不住道：“张大人可知这事？他——”
齐粟娘一惊，抬头看着陈演，附耳道：“太子，可知道是河工的银子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