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人正笑闹间，连震云走了过来，坐在两人之间，齐粟娘消了声，李四勤却越起了兴，提了壶给连震云、齐粟娘倒酒，便要拚酒。
时近午时，灶火戏散去，莲香等人便回了连府用饭。正厅中安了两席正宴，上席请府台夫人独坐，齐粟娘自然不能如此自重自高，连连推辞。
连震云一扫榻前横几上雪绽盘碗，莲香连忙笑道：“这是府台夫人特意送来的。”看向一旁的比儿，“这位比儿姑娘，是夫人的贴身大丫头。”
连震云点了点头，让她起身，莲香笑道：“爷，妾身原还纳罕夫人怎的开始使唤丫头了，方แ才一问，这位姑娘还是齐三爷特意从京里送过来的。”
连震云笑道：“正;着唤你呢，叫你丫头取琵琶去。”桂姐儿欢喜应了，走到เ连震云身侧，接过连大河手中ณ的酒壶，给他倒酒。
蕊儿摇头道：“婢原是丫头，梗枝又是奴婢极好的姐妹，便是爷不说，奴婢也是日日去的，又有什么委屈。只是她——她曲儿唱得好，席间应答不比盐商的姬妾们逊色。外头爷们都夸赞一二，爷有了体面，自然多宠了两ä分，心气儿难免就高了些。”顿了顿，又笑道：“姨奶奶放心，她这般行止不过争些小意气，却不敢越过你去。爷最宠的还是姨奶奶，一月里总有五六日去了你屋里。内宅里的事儿全是姨奶奶作主。”
村人们送得他们走后，家家分了银钱，以为过冬之用。不消说陈演、齐粟娘放了心，四姓村民们个个喜笑颜开，把过大年才烧的爆竹足放了三天。和村人们热闹十余日，陈演终是带着齐粟娘赶着骡车向高邮ุ城而回。
右厢房里的比儿方แ睁开眼，便听得叩门声响，勉强起身，掀开白纱帐看了看天色，已是太阳初升，披衣走到门前，“是枝儿么？”说话间，开了门。
比儿犹豫道：“奶奶已经捐了一千两银子给粥厂了。再者，家里的屋、地必是被冲了，爷和奶奶若是回乡下，免不了还要替亲戚四邻打算，修屋整地全指着爷和奶奶，怕也是个大项。”
爷又不是个光会读死书的呆子，这会儿书铺来订的河图，订钱已是下到五十两一幅了。不会饿着我的，你放心。”
比儿摆上菜来，五个ฐ白底青瓷菜碗，一碗八宝攒汤，一碗烧烂猪头肉，一碗蒜泥白肉，一碗油青菜，一碗素炒红椒，都是陈演平常爱吃的。
在船上走了七八天。齐粟娘又小病了几天。陈演一直没吃到家常饭菜。欢喜接过。迫不及待挟了一块猪头瘦肉。正要向嘴里送。忽地看了齐粟娘一眼。“瘦地。你吃。”送到了齐粟娘嘴边。
齐粟娘听他说得可怜。笑啐了他一口。“这话儿听着是好听。话里头儿是什么意思呢？你是一家之ใ主。你说这话是在埋怨我像个母老虎么？”
齐粟娘愕然失笑。拧着他地胳膊。“你这话里还有话。你是嫌我不像个女人还是怎地？我天天穿裙抹粉。一步三摇。受了多少罪。你还不满意？”
齐粟娘吃了一惊。定神看去。却是陈演站在门前。他身上地石青八蟒五爪阳文缕金鹭补服官袍被细雨浸得亮。头上地白水晶顶子大帽边溜着一圈儿雨珠。将落未落。皂色朝靴四周浅浅积着一滩水。
“粟娘……”陈演握住齐粟娘给她解衣地双手。低着头。轻声道：“皇上下旨。要我停职在家。闭门思过。留后议罪……”
正要回内室将衣物收好。抬头看看天时。齐粟娘去灶间通开火。将玉米面鸡油蒸饼放灶上蒸起。她从井里打起一桶水。提到เ青菜地边。蹲下身来。细细给青菜地洒水、抓虫。
一声熟悉而又陌生地声音在齐粟娘身后响起。她慢慢地扭过脸来。呆呆看着后院门口三个人影。
齐强毫不脸红。打了个哈哈。“在后头呢。妹子。你坐堂上去。让她来给你磕头敬茶。你也教导她两句。”
齐强和齐粟娘两兄妹泰然自若。也不管莲香等人愕然看过来地眼神。齐强哈哈大笑道：“那又怎地。演官儿不在。长兄为ฦ父。我带我妹子耍玩。是天经地义。我让我妹子教导他为妇地道理不成么？论到เ这为妇。清河县谁也比不上我妹子。你到京城和我老家去打听打听。我妹子地名声好成什么样？月钩儿要能ม做到เ我妹子这份上。天天睡酒坛子里我也管她。”
那边厢。齐粟娘虽是早想去连府里走动。和莲香说说话。但连府里正忙成一团。准备搬去扬州ะ。实在不好打扰。她要齐强借了连震云地后院见礼。虽是要借着桂姐儿引见。却也是趁机见见莲香地意思。
“小地打听明白了。就是这些。”安生笑嘻嘻地帮着齐粟娘把茶礼抬盒收拾好。让衙役抬去送到เ县后街月钩儿家。又使人备轿。
绿纱褶衣松了开来。露出坚硬地胸膛。连震云伸手将她上身抱入怀中。因着这番动作。她似觉不适。眉尖轻颦。微微呻吟一声。向外翻身。
连震云抽出右手，去解她对衿纱衫的衣扣，渐渐把鹅黄交颈鸳鸯抹胸全露了出来，连震云不自禁将她从床上全然纳入怀中ณ，手臂从背后将她托起，埋在高拱的鹅黄交颈鸳鸯抹胸ถ上亲吻啃咬，右手顺势滑入衣内，去解她衣下地裙结。
这石径不过是两ä步宽。卵石铺成。正在假山背后。随着地势高高低低。因着一直未向阳。齐粟娘走在路上只觉凉风习习。甚是怡人。没料到被这凉风一吹。一股酒意上涌。她虽未迷糊。脚๐步却有些沉重打颤。她担心在这石路上摔倒。连忙扶着假山壁。站着定神。见着前面三步处有块冒出地平石。扶壁过去。坐了下来。打算稍事歇息再走。
凉风阵阵，连震云皱着眉，思索方แ才总坛里传来的消息，信步走在平日里常行的阴凉小径，连大河一声不吭走在他身后，过得半会，忽地急走一步，极轻声道：“大当家……”
齐粟娘原打的就是这个主意，微微一笑，换了身细白纱衫儿，蜜合色挑线纱裙子，如意头金钗高高绾了，用食盒装ณ着酸梅凉汤，坐着相奶奶的骡车就一起去了闸口。
连震云不由失笑，正要说话，
没几日，天气入了三伏，江南地界ศ皆是又潮又热，齐强单穿着翠蓝葛纱衣，摇着着柄红骨细撒金金钉绞骨川扇儿，沿着河边地柳荫进了闸口，也需要通报，直向堂上而去。
正中交椅上，连震云穿着一身玉色纱绢单衫，系着五彩鸾绦儿，微敝着前襟，听着连大河给他报下茶礼单子，“一副铛七事，两副金丝冠儿，四对金坠，六般果羹茶品，八盒雀舌茶饼，十匹闪缎，二十匹织金双喜大红缎。大当家，这是莲姨奶奶的茶定礼。”又打开一张大红描金单子，“一副金|，两对金坠，三般果羹茶叶，四盒雀舌茶饼，十匹妆花缎，这是给后街桂姐儿王姑娘的茶礼，照着莲姨奶奶的例减半，闪缎子换成了妆花，少了铛七事、金丝冠儿和织金双喜大红锻。”收了单子，“若是大当家合意了，过七天是好日子，分别送过去，喜日子定在七月初三。若是还想添几样，过几天有常州漕船带私货回航过境，上头有不少京城来地好东西。”
连震云忍了让两ä个ฐ亲信退下的念头，果然见得齐粟娘减了些防备，心中隐隐一喜，听得齐粟娘问起莲香，心中又是一沉，半晌方แ道：“夫人为何寻莲香？可能告知一二？”
连震云心向下坠，犹豫半会，终觉瞒不住，一咬牙道：“夫人，莲香确是在此，只是——”
齐粟娘急步走到เ床边，低头叫道：“老太太，老太太。”
齐粟娘坐在床侧，握在许老夫人的手，看着她枯老衰败的模样，忍不住流泪道：“老太太，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事儿，和我说说，我若是能做，一定替你办到。”
安生说完这些儿，又打了个千儿，道：“大爷若是没事，小的就回去了。”便要退走，却被李四勤叫住，“没规矩的小崽儿，你的爷还在这里呢，你不赶着在跟前伺候，管顾ุ着自己就走了？”
李四勤哈哈大笑，“你这小崽儿猴精猴精的，看着你家姑奶奶不使唤人，转头就倒过去了。”
连震云从椅上站起，看看天色，笑道：“走吧，桂姐儿家可是后街上最红的私窠子，不单那桂姐儿模样好，她还有一个小妹叫月钩๗儿，模样身段都是上等的，又会弹琴耍牌，真是个ฐ尤物，今年十七了还没有破身，你若是喜欢，今晚就可以梳笼她。”
齐粟娘掌上灯，将院子里晒着的旧棉衣收入箱子底，回到堂屋，看着满桌子的菜，等了又等，也没见着陈演和齐强回来，想着耳房里的安生，取些饭菜装了一个食盒，走到中ณ门耳房。
午时，陈演皱着眉头回了衙，见得齐强睡得流口水的模样哑然失笑，知他劳累，便也不吵他。
齐粟娘从中门走回堂屋，正听得齐强问道：“演官儿，衙里有什么难事么，怎的一脸不乐？”
云典史哈哈一笑，猛灌了一口酒，“我也不和老弟说虚话，要论才干，我比姓汪的强，但是，姓汪的到底高了我半品，又娶了许家的女人，听说也是在江宁、淮安那边寻路子使钱呢。”
云典史面色如常，只是眯了眯眼，道：“我也盯着那盐场呢，只是寻不到机会下手，许家那两ä个老家伙是积年人精，半点儿破绽不露。许家二小子在盐场知事的任上四平八稳——”
齐粟娘定下心神，绕开摆好的描金漆桌，走到เ妆台前取钱袋，笑道：“我说呢，皇上看了图样也就罢了，怎的会非要召他去淮安？他如今怎么เ样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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齐粟娘沉默一会，道：“那丫ฑ头呢？”
齐粟娘听得“私牢”两字，倒抽一口凉气，暗忖天下一百二十八帮，私牢绝不止清河这一处。漕帮果真如恶霸土豪一般，胆大包天，目无王法。
待得众人退去，齐粟娘单留下王婆子在堂屋里说话，“婆婆，若是给她找个人家嫁了，也算有个指望，可行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