昆阳城内的汉军将士，在求生不得之后，已是壁立千仞，无欲则ท刚。心理学中有所谓的疲乏律，他们已承受了太多恐惧，如今反而不再恐惧。他们彼此鼓励，勇气用之不竭，顽ื强地迎击来犯官兵，当战争成为ฦ一种习惯，人反而无比坦然：只要能比官兵晚一秒死去，我们也可以大声宣告，我们赢得了胜利ำ，然后各自托梦给倚门而望的亲人，告诉他们，我们胜利了，我们将永远胜利。再深入地幻想一下，援军终归会来，他们已经在路上了。他们带着粮食和美酒、鸡鸭牛羊，戏班子、说书的，还有那个以风骚和浪叫闻名于整个ฐ京城的青楼妓女。
刘秀也是大吃一惊，他突围时没这么多人呀，殊不知，那ว时抵达昆阳的只是官兵的先头部ຖ队，如今官兵悉数集结，规模和气势自然加倍恐惧。诸将心灰意冷，说，此间乃ี死地，不如回。刘秀在最初的心惊过后，细细看了官兵阵势，大笑道，身处死地者，非我等，乃王邑也。
那ว人一笑，道，某姓李名轶，受长兄李通之托，特来拜访刘文叔，并无恶意。
刘秀苦笑道，朱兄有所不知，我虽怕官府，但更怕宛城李家。官府抓我，顶ะ多要钱；李家抓了我去，那ว可是直接要命！
定计
官兵将领情绪激昂，大感耻辱，百万雄师，焉能任数千汉军来去自如，如入无人之境？纷纷向主帅王邑施压，请求主动出击。王邑稳坐如山，他坚信自己的判断：刘秀等人只是先遣部队，真正的汉军主力还在后面，因此必须忍耐再忍耐，对刘秀等人宠着惯着，不能击败，更不能歼灭，以免因小失大。
机不可失，失不再来，正是钦差这一番拖拉，使得刘秀二人最终得以生还。当刘秀二人被鞭打之时，早ຉ有人飞回新野城中报信。邓ฑ家宾客得报，顿时群情汹涌ไ，抄起家伙便直奔现场，要将钦差一行悉数杀光。
第38节
这是刘秀的故事，据说一切都是真的。
今人多言加油，古人大致无油可加，所以言努力。尤其在两ä汉之交，“努力”和“更始”、“新”等词一样，应为当时的时代流行语，譬如：
【第十四章，新า朝覆灭】no1：众叛亲离
且说二十九岁的刘秀蛰伏宛城，韬光养晦，而属于他的时代即将到来。作为新า朝皇帝，六十九岁的王莽却只能困守长安，属于他的时代已๐行将结束。
昆阳惨败之后，新朝威严扫地，海ร内豪杰趁势而起，皆杀其牧守，自称将军，旬月之间，遍于天下。其中最具规模者为：
汉朝宗室前钟武侯刘望起兵汝南，聚众数万。
公孙述众合数万人，自封益州牧，割据蜀郡。
隗嚣称上将军，勒兵十万，攻占凉州大部。
至此，王莽的帝国越分崩离析。东南、北方诸郡县，音讯阻隔，实际上已经和中央政府脱离，王莽真正能够控制的区域，仅剩ທ下司隶部，即河南、河内、河东、弘农、京兆尹、左冯翊、右扶风数郡而已，其版图已缩水到不足原来的六分之ใ一，其人口则不及原来的四分之ใ一。新朝名义上仍是帝国，却已经只剩ທ下了诸侯的实力。
自长安放眼望去，东方有汉军、赤眉、刘望，南方有公孙述，西方แ有隗嚣，已是四面合围之势，新า朝的败亡，只是时间问题。于是，很自然的，新า朝大臣中便有人打起了卖主求荣的主意，而这个人便是王莽的堂弟王涉。
王涉官居卫将军，相当于今日的卫戍区司令，总领京城各军。王涉แ能够据此要津，正可看出王莽对他的信任。道士西门君惠，为王涉门下宾客，甚得王涉贵幸。西门君惠善天文谶记，见新朝大势已去，私告王涉道，“今新室亡在旦夕，将军应及早ຉ打算。谶曰，刘氏当复兴，刘秀当为天子。以我之见，即国师公刘歆是也。”王涉แ一听动心，于是找大司马董忠商议。两人一拍即合，决定上应天意，罢黜王莽，拥立刘歆为帝。
王涉和董忠以请教星相为名，登门拜访刘歆，言谈未久，亮明来意。刘歆大惊，顾左右而言他，不敢回应。次日，王涉แ单独登门，向刘歆涕泣言道，“王莽之父病痿，王莽之ใ母又嗜酒淫逸，我深疑王莽并非我王氏子弟。我之所以拥戴国师公称帝ຓ，就是想要保全王氏宗族，国师公为何不肯信呢？”
刘歆犹豫不决，道，“天文谶记，西门君惠所学尚浅。刘秀当为ฦ天子，固是天意，然而此人非我，而在东方汉军之中。”
王涉道，“既然如此，则ท改计行之。大司马董忠主中军精兵，我领宫卫，同心合谋，劫持王莽，东降南阳天子，可以全宗族；不者，俱夷灭矣！”
王莽杀了刘歆三个ฐ儿子，刘歆心中ณ早有怨恨，又担心一旦汉军攻陷长安，自己作为王莽的党羽，势必也将遭到血腥的清算，不如听从王涉之计，绑架王莽投降，庶几富贵可保，于是和王涉、董忠秘密结谋。
古有明训，秀才造反，十年不成。刘歆乃是秀才中的秀才班固作《汉书》，对刘ถ歆之学问推崇备至，甚至将他与孟子、荀子等人相提并论，云：自孔子之ใ后，缀文之士众矣，唯孟轲、荀子、董仲舒、司马迁、刘向、杨雄、刘ถ歆，此数公者，皆博物洽闻，通达古今，其言有补于世，造反自然更加磨磨蹭蹭。王涉和董忠恨不能立刻政变，刘歆却悠哉游哉说道，“兹事体大，当待太白星出，乃可。”王涉和董忠道，“事贵神，岂能久ื等？”刘歆道，“夫事欲成，必待天时。太白经天，则天下革，民更王。我等应天时而动，大功可成。”
一个半吊子的西门君惠，都能把王涉忽悠得一愣一愣，更何况当世天文图谶第一人刘歆！王涉和董忠信奉刘歆如神，不敢造次，只得如刘歆所言，等待太白星而后行。
董忠为确保政变成功，又结交起武侯孙伋，告以所谋。孙伋回家之后，面色苍白，食不下咽，妻子诧异而问，孙伋具以实情相告。孙伋之妻嘴快，回头就告诉了自己的弟弟陈邯。陈邯ู大喜，他马上意识到，天大的富贵来了。
转眼到เ了七月，太白星仍未出现，而陈邯已经迫不及待地拉着孙伋，向王莽邀功告密。王莽闻言，不动声色，遣使者宣董忠、刘歆、王涉入宫，只说有国事相商。刘歆和王涉不知阴谋早已败露，被顺ิ利骗入宫中ณ。董忠则正在中ณ军营中讲兵，使者前来宣召，护军王咸生性警觉，觉得事有蹊跷，当即劝董忠道，“谋久不，恐已漏泄，不如遂斩使者，勒兵入宫。”董忠不听，也随使者入宫。
董忠、刘歆、王涉一入宫中，立被擒获，严刑拷打之ใ下，尽皆招供。刘歆、王涉แ自知难逃一死，先后自杀，王莽念两人乃ี骨肉旧臣，恶其内溃，对两人之死秘而不宣，对其家属也网开一面，不予追究。和刘歆、王涉相比，董忠的下场则要悲惨得多。王莽一心要拿董忠之死来震慑天下，因此极尽残酷之能事，命虎贲将董忠剜肉剔骨，剁碎挫烂之后，盛放在竹器之中，游街示众，又收捕董忠宗族，挖一巨坑，坑内灌以醇醯毒药，铺以利ำ刃荆棘，悉数推入坑中活埋。
作为这场阴谋的始作俑者，道士西门君惠则被押赴长安东市斩。一路之上，百姓观者如堵，他们见惯了走向刑场的死刑犯，有大骂的，有大哭的，有求饶的，有失禁的，他们看了这些，心中便欢喜。然而，西门君惠却不吵不闹，平静异常，百姓们大为失望，纷纷鼓噪起来，哭一个！骂一个！求饶一个！失禁一个！西门君惠回望着百姓，百姓们知道他要说话了，齐刷刷安静下来。西门君惠莫测高深的一笑，道，“刘ถ秀真汝主也刘ถ秀真的是你们的皇帝呀。”百姓们先是困惑，这算什么เ话！继而就不满，嚎叫着让西门君惠再多说些什么。西门君惠却还是那句话，“刘ถ秀真汝主ว也。”百姓们于是嘲笑他，扔东西砸他。西门君惠高昂着头，他坚信真理掌握在自己手里，他不怪这些愚昧的百姓。
到了东市刑场，西门君惠坦然就刑é。刽๓子手大刀举起，西门君惠回头对刽子手道，“刘秀真汝主也。”刽子手扬了扬眉，是吗？西门君惠见刽子手有些相信，不禁大为欢喜，咧开嘴笑。
大刀落下，西门君惠的头颅连同笑容，被一道砍落在了尘埃里。
第1้68节
日期：2010-0่4-2902๐:๘36:27
【第十四章，新า朝覆灭】no2：暮悲
刘歆和王涉用自杀摧毁了自己的生命，同时摧毁的，则是王莽最后的信心。
在王莽漫长的一生之中ณ，他从未吝啬过自己的屠刀。流血杀人，他谈不上喜欢，也谈不上反感，他只是将其作为一种手段，该干就干，冷静而漠然。他究竟杀过多少人？数目已经无法计算。为了儒家的理想，为了帝ຓ国的未来，杀多少人都不是问题，杀多少人都不可惜。
然而，这一次王莽崩溃了。
作为帝国的独裁者，他已经上了年纪，趋死之ใ感也日渐强烈。他回顾自己้的一生，基本上只干了两件事情：一是改朝换代，把刘ถ氏江山变成王家天下，这一点任谁也抹杀不去，历史必将在此郑重地记下一笔。二是政治改革，自他称帝以来，他便凭借自己的强力意志，不惜绑架着自己的帝国，向着儒家的理想国狂飙突进。这事拥护的人不多，反对的人不少，于是终于失败。在人生的暮年，眼看着好端端的帝国硬是被他折腾成了一个ฐ乱摊子，而他却无力收拾残局，他内心有着说不出的厌倦，他烦透了自己。
刘歆和他维持了近五十年的友谊，王涉则是他信赖有加的堂弟，最亲密的战友和自家兄弟的联合背叛，终于将本已虚弱不堪的他彻底击溃。他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苍老起来。
在此之前，王莽的身子骨一向硬朗，精神十足。加上他相貌的过分丑陋，轻易就掩盖了他的年龄，显得极为经老。然而在刘ถ歆和王涉死后，他整个人瞬间就垮塌了，行动迟缓，神态呆滞，说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，而且经常走神，他再也无法像年轻时那样作连续的思考，他彻底地老了。
就连他曾经无比热衷的食色，此时也丝毫不能引起他的兴趣。他已经失去了食欲，只是不断ษ饮酒，偶尔再嚼上几口鳆鱼干。同样的，他也失去了性欲，在他眼中ณ，后宫佳丽ษ不过是一堆行尸走肉而已。至于他钟爱膜拜的儒家经典，也早已被他扔在一边，他把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阅读各种兵书，书读累了，就靠在几案上小睡片刻。从此之后，他再也没有上过床，他的头再也没有挨过枕头。
见王莽企图从兵书中找到救国之道，大司空崔进谏道，“何不召回王邑？”王莽仿佛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，闻言大喜。尽管王邑像一个败家子，在昆阳毁了他几乎所有的军队，然而在此走投无路之际，或许也只有王邑才能带给新า朝一线生机。大司空崔又道，“王邑昆阳大败，无颜再见陛下，流连洛阳。今陛下召其前来，以王邑之狂傲决绝，只恐其一见诏书，便将自杀以谢陛下。陛下当善言慰之ใ，厉言晓之。”王莽于是诏下王邑，道，“君死无益，为我惜命。我年老无子，欲传汝以天下。敕亡得谢，见勿复道。”
王邑接诏，百感交集。他对不起王莽，他败光了王莽的军队，而且也没保住王莽的独子，倘若王莽要他去死，他眉头也不会皱一下，反而会感到เ解脱。然而，以王莽睚眦必报的性格，居然会原谅他，而且还要召他回长安，由此也可见出王莽处境之艰难，以及对他期望之殷切。王莽诏书所云“敕亡得谢，见勿复道”，即严å令他不许推辞不来，过去的事就过去了，见面后也不用再提，以免他再有顾虑。至于王莽说要将皇位传给他，这话自然只是随口说说，把他当小孩哄而已。
对王邑来说，死很容易，忍受着耻辱活下去反而更难。他决定活下去，为ฦ他的皇帝和兄长王莽竭尽全力。王邑回到长安，拜见王莽，伏地长哭。王莽扶起王邑，道，前事不提。今国家危亡，计将安出？
王邑é道，敢请陛下宽心，天下事尚大有可为。今洛阳、武关俱在，中军犹有数万精兵，可保长安无虞。帝国之大患，只在汉军。其余流寇，并无远志，可以利诱。臣请招降赤眉，许以高官厚禄，金银珠宝无数，命其领兵而东，讨伐汉军。纵两寇以相斗ç，陛下居中，坐收渔利，收拾旧河山，其日必不远矣。
王莽闻言大喜，拜王邑é为大司马，命其依计而行。
第1้69节
日期：2010-0่4-3005๓:๘27:36
【第十四章，新า朝覆灭】no3：哭城
且说汉军在度过了因刘縯之死而引的一场内部危机之ใ后，开始动志在灭亡王莽的总攻。七月初，汉军兵分两路，一路由定国上公王匡率领，北上攻打洛阳；另一路由á申屠建、李松率领，向西进攻武关。
汉军大出，三辅震动。析县豪杰邓ฑ晔、于匡起兵响应，邓晔自称辅汉左ุ将军，于匡自称辅汉右将军，众数千人，先后攻下析县、丹水，进逼武关。
武关都尉朱萌，乃王邑旧部，当初在王邑面前断ษ指明志，誓与武关共存亡。人通常只对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誓，朱萌也不例外。一见邓晔等人兵临ภ关下，朱萌想也未想，麻利地开关而降。邓晔拿下武关，士气大振，挥师北上，一路势如破竹，攻下湖县之后，距离长安已๐不足两百里。
王莽知道，就像人终究要死一样，汉军迟早会来，但他绝对想不到เ，汉军居然会来得如此之ใ快。他近日恶补兵书，军事略通，他知道，失了武关，就意味着长安南边门户洞开，汉军可以自此源源进入关中。丢了湖县，则意味着长安向东的道路已被拦腰截断ษ，再也无法和洛阳取得联系。
长安已是孤城一座，而派往招降赤眉的使者，却有如石沉大海，杳无音信。眼看外援断绝，难道只能坐以待毙？
然而，现实的一幕生了。
王莽彷徨无策之下，召集群臣而问。群臣大眼瞪小眼，也是毫无主ว意。只有大司空崔献计道：“《周礼》及《春秋左氏》，国有大灾，则哭以厌之。故《易》称‘先号啕而后笑’。宜呼嗟告天以求救。”
大司空崔，说来也是饱学大儒，此次领兵攻打武关的汉军将领ๆ申屠建，当年便曾在他门下学《诗》。然而，无论崔如何引经据典，馊主意终究是馊主意，哭如果也能作为武器的话，婴儿早ຉ就天下无敌！
王莽病急乱投医，毕竟，馊主意也是主意，于是听崔之言，率群臣至城外南郊，筑台祭天，陈其符命本末，又作告天策，历数自己的功劳，长达千言，念罢，双臂临风，仰天高呼：“皇天既命授臣莽，何不殄灭众贼？即令臣莽非是，愿下雷霆诛臣莽！”说完，搏心大哭，气尽，伏而叩头。
王莽祭天完毕，崔又献计道，“国难当头，陛下一人哭之ใ不足。理应举ะ国恸哭，以祈上天垂怜。”王莽一切照办，命长安城中ณ百姓旦夕聚哭，凡是来哭者，由朝廷管饭，哭声悲哀而响亮者，边哭边能诵策文者，则加封为郎官。
于是，长安数十万老百姓，很高兴地哭了起来。长安随之变成一座哭城，从早到晚，哭声不断。
古来善哭者，莫过于《三国演义》中的刘ถ备。毛宗岗评《三国演义》，讥刘备曰：安得一副急泪？大有视刘备为演技派之意。然而，刘备不干了，人家不是演技派，人家明明是实力派！
想来却也释然。所谓眼泪，必从伤心处觅。刘备一生颠沛流离，伤心事不知凡几，随便想起一件来，都足以洒上半斤热泪。随想随洒，何急之有？
再说长安这些老百姓，奉旨而哭，起初也无眼泪，只能装ณ装样子，慢慢便摸出了规律，拼命想自己的伤心往事，很快便泪如决堤。哭虽是假哭，泪却是真泪。
此类假公济私之哭，西人亦然。荷马史诗《伊利亚特》叙及英雄帕特罗克洛斯之死，一众女俘汇聚哭丧ç，共悼国殇，云：
伊等尽皆嚎啕，无不热泪盈眶，
看似哀痛帕特罗克洛斯之阵亡，
实则各自哭着各自的悲伤。
人生各有各的不幸，于是各有各的哭法。长安数十万老百姓，在眼泪中逐渐分出了高下，最终五千余人脱颖而出，凭借他们杰出的恸哭，封拜成为郎官。
日期：2010-05-0่103๑:38:06
【第十四章，新朝覆灭】no4：兵临城下
事实证明，长安并不相信眼泪！要想保卫长安，唯一的办法只能ม是战争。
王莽仓促拜将军九人，号称“九虎”，领ๆ北军精兵数万人前往东方迎战。这数万北军，乃是帝国的最后资本，倘若再打没了，那ว帝国也就彻底完了。王莽将九虎的妻子儿女作为人质扣留宫中，以督促九虎在前线为国尽忠，又赏赐士卒每人四千钱，以激励士气。
四千钱是什么概念？以当时飞腾的米价而言，四千钱都不够拿来买半石米。王邑见王莽如此抠门，直谏道，区区四千钱，还不如不赏。成败在此一役，想要将士们往死里打，赏赐也必须往死里赏。
当时，国库尚有黄金约八十万斤一斤金约兑换一万钱，其余钱、帛、珠玉财物无数。王莽以收买人心起家，出手一向慷慨大方แ，视钱财如粪土，当此危难之际，更无吝啬心疼的道理。然而，面对王邑要求他加赏，王莽却沉默以对，久ื久不答。
君臣相对无言。王邑鼓起勇气，正视着王莽，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眼前的王莽，哪里还是他熟ງ悉的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！在王莽的身上，已经没有了生机，只有垂暮的颓๙唐，很显然，他已经默认了自己的失败，他已经从精神上放弃了抵抗。他现在只是一个年迈的老人，孤独地坐于空旷的宫殿，内心一片荒凉，不再有任何欲望，剩下的只有悲伤。王邑不忍再看，别ี过头去，心中也是大感凄凉。
良久之后，王莽这才叹道，事已至此，夫复何言！如果他们爱钱胜过爱国，宁愿为钱而战，也不肯为国而战，那这个国我不要也罢。说完，泪如雨下。
直到此时，王莽仍然没有抛弃他对人性的幻想。他把问题抛给了北军将士，君子喻于义，小人喻于利，你们究竟爱钱还是爱国，自己决断！
北军将士们的回答却很简单，国已๐经不国，钱永远是钱。区区四千钱就想换我们卖命，你王莽也实在是太侮辱人了。于是怨声载道，斗志全无。
九虎领ๆ北军至华阴回溪，不敢迎击汉军，只是扼守关隘，北起黄河，南抵太华山，布下一道数十里长的防线。汉军见官兵前来，于匡领数千弓弩手，乘堆挑战。邓晔则率二万余人从阌乡南出枣街、作姑，绕至九虎背后。九虎腹背受敌，大败而走。其中三虎郭钦、陈翚、成重收拾散卒，撤退至渭口，守卫京师仓。另有两虎史熊、王况则ท逃回长安，诣阙谢罪，王莽派使者责问，两虎自杀。其余四虎史册无姓名落荒而逃，不知去向，至于还留在王莽宫中的妻子儿女，你王莽爱杀不杀，咱是顾不上了。
邓晔大败九虎，适逢申ã屠建、李松也从武关赶来，于是合兵一处，共攻京师仓。邓晔又以王宪为校尉，领ๆ数百人北度渭水，进入左冯翊，攻城略地。李松则遣偏将军韩臣领兵西进，试探长安道路。
李松和邓晔久ื攻京师仓不下，不免气馁，小小京师仓尚且如此费劲，何况长安城！看来必须等汉军主力前来才行，于是引兵退至华阴，休整部卒，修治攻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