笃,笃,笃。
埃莉诺的心跳再次狂奔起来。她没有力气多想,木木地循声走过去,拨开窗户插上的锁片。
埃莉诺吸气又吐气,竟然垂头笑了笑。这一刻,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เ毅然离开了帐篷。她早就知道赶不及。明知这行为有多愚蠢多无望,明明阿默斯做出了那样的威胁,她还是违抗了他。
阿默斯没说错,她极其傲慢,她最厌恶低声下气地忍耐,她害怕被掌控。哪怕对方是恶魔也不例外。她忍耐着在恶魔掌心跳舞,终于在今天前功尽弃。魔物睚眦必报,阿默斯的惩罚很快就会到,她竟然感觉不到恐惧。
“什么事?”她蹙眉,“有什么烦心事?”
埃莉诺表露出了适度的关切,却没继续追问,乖顺地低头看向棋盘,一格格地数着黑与白。而桌面之下,她无声地揪紧ู了裙摆。
“噢克劳德啊,他原本是个药剂师,很多杂事我都交给他打理,”罗伯特随口答道,向迎接的人群一抬下巴,“就是那边那个病怏怏的家伙。”
罗伯特随手解下一个钱袋,往克劳德手中一塞:“给下人的赏钱。其他的事也都交给你了。”
“所以?”
“克洛维会对姐姐的婚事坐视不理?”
不知是否是强烈日照造成的错觉,乔治的脸色有些发白。
埃莉诺的面纱被带起来。眼与眼之间再无阻碍,彼此的视线瞬间相碰。
怒意在骑士脸上一闪而逝。他克制地抿住嘴唇,什么都没说。
埃莉诺漠然道:“我想尽快签署和约,动身回北洛林。”
塔楼依然寂静无人。
那ว样一个温文尔雅又博学的男人,真的会犯下那么骇人的罪行?
乔治无奈地一扯唇角,显然不信这借口。他随后向腰际望去,佩剑的位置空空如也。尼尔公爵小心谨慎,卡斯蒂利亚一行人在登岛前都解除了武器。
为了防止门在身后关死,骑士先撤空了窗边的一口木箱,将移门卡住。而后他取火把当先步入密室。埃莉诺捧着烛台跟上去,小心地打量四周。
“埃莉诺女士并不是我的主君,”乔治毫无危机感地一笑,“确切说,她还没有接受我向她效忠的请求。”
“不,如果您一定要找出一个凶手才愿意让埃莉诺女士离开,我会接受您的指控和惩罚。”
这就是埃莉诺与莉莉安·古拉的初见。
埃莉诺动弹不得。胃里翻江倒海,她挨到阶梯旁的小窗边,深吸了口气,才慢慢理解了事态。
“您为何不也亲眼去确认?”
“南洛林以南就是提洛尔,两者并不矛盾。”
乔治不急不缓地陈述着,黑眼睛里暗光闪烁:“索非斯大人向神殿供出的动机……不谈也罢,他始终没有解释为ฦ何要为阿曼达做到那种地步……”
一个离奇可笑的猜想正逐渐成型。
老艾德文被这话语的分量激了一记,下意识想解释:“我并不知道马修对你做了什么……”
“但你的确……”侯爵无力地反驳。
“我没想到来的会是你,”阿曼达费力地聚焦眼神,从头到脚地来回扫视了埃莉诺好几遍,扯起唇角,“但这样很好。”
半晌,她才传达又一则讯息:“小艾德文会继承爵位,我会抚养他。”
米内劳斯手指扣紧ู,微微沉了脸色。
塞维尔突然开口:“关于戒指的来源,我有一些头绪。”
她没有撒谎,只是隐瞒部分事实。
乔治显然在翻覆咀嚼她所说的每个词,要从其中滤出一个满意的结论。
她牵起唇角,露出一抹孱弱而悲伤的微笑:“在座各位也许知道,我很早就失去了所有的亲人。因此我比任何人都要渴望家庭的温存。我没有任何理由对我的丈夫下杀手。”
埃莉诺拨了一颗念珠,坐回原位。
死灵质询的场地早已布置完毕。三个ฐ硕大的火堆熊熊燃烧,组成一个三角形。场地正中ณ绘有蓝邪眼的白色亚麻帐随风鼓动,露出木质长桌的一角,上面安放着艾德文的遗体。
索非斯大学士很快现身,而后是埃莉诺,阿曼达被留在了城堡地牢中,现在只需等薇儿丹蒂神殿的代表到场,今晚死灵质询的全员就尽数到齐。
在场众人纷纷看向高台上的埃莉诺。
问话的神官只得再次转向阿曼达:“如果你所说的一切属实,你与艾德文·玛丽安·卢克索确实缔结了事实婚姻,但依照ั教典,缔结婚姻ี的伴侣必须公开宣布婚讯,否则就是秘密婚姻,应受到处罚。”
“卡洛琳女士?”埃莉诺揪紧了被沿。
“晨祷钟还没敲过,”埃莉诺将姿态放得很低,柔声解释,“我现在就起来。”
“你又在打什么主意?”
埃莉诺一抬眉毛。
闭上眼,太阳穴在突突地跳,她竟然就这么冷静了下来。
“女神在上,我到底做错了什么?”埃莉诺捂住脸,声音沙哑,“为什么เ要这样惩罚我?”
黑发女子打断了他:“我明白了,我之后就是尊贵的艾德文大人私生子见不得人的母亲了。没名没分,什么都没有。这八年……这八年就像是喂了猪!”
阿曼达呼吸急促,哽了半晌才哑声说:“我只是想成为你的妻子……”
埃莉诺从侍女手中接过蜡烛,一节节登上回旋的阶梯。塔楼ä隔音效果极好,主厅中传出的喧闹声也很快消失了。北洛林侯爵对自己的病讳莫如深,旁้人只大致知晓他需要清静和休憩。
“大人在等您,请进。”坐在矮脚凳上的妙龄少女起身,将埃莉诺手中ณ的灯接过,恭恭敬敬地为她开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