埃莉诺浑身一震，腾地回头，身后已经什么都没有。
“你醒了。”埃莉诺看了来人一眼，尽力维持平静。
“我知道。你在责怪我刻意隐瞒这一点？”
“不，我没有那个意思。但方แ才在塔下，您就预料到了伊莎贝拉会向您出手？”乔治隐忍地吸了口气，维持着话语表面的平静，“您故意支开我，提醒我塔底没有玫瑰花、事件顺序与诺恩经文有关，独自回到这里，等待伊莎贝拉传信再溜出去赴约……您料到เ我会赶来阻止伊莎贝拉？”
塞维尔的声音像是从牙缝中挤出的：“这一切……这七条人命都是帝ຓ国刺客所为？”
“乔治爵士？”
乔治立在门边，门缝中漏进的夕阳将他的脸容划为明暗两部。他唇线绷成了一条线，她借着暖光看得很清楚。但他眉眼间的神情却妥帖地藏在了卷曲额发投下的阴影中，惹得人惴惴。
埃莉诺一怔。
皮媞亚哑声笑了：“接受命运，服从命运，这就是圣堂中人的宿命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埃莉诺：“为了避嫌，我不会离开占星塔。这件事能否交给您与塞维尔大人？”
乔治越过人群仔细端详水池近旁，立即明白过来：明明已经入冬，水池四周竟然洒了遍地的新鲜白玫瑰花瓣。
萨维尔摇摇头：“圣堂中人与圣所不一样，他们忌讳触碰亡者遗体。”
她转过身：“不要问。”无措的停顿，“我自己都不知道答案。”
埃莉诺的声音里浮上疲惫的笑意：“今晚你也去休息吧，老亨利安排了守卫。”
“阿默斯？”
埃莉诺笑吟吟的：“拿回美泉堡城主钥匙，去取一件东西。”
“不会。”
“是，”乔治以手掌覆上她的手背，温柔而有力地包拢，“对此我心甘情愿，您不需要有任何罪恶感。”
话虽这么เ说，他的罩袍分明沾着水汽。眼下还没到点壁炉的季节，一点湿气就可能引发大病。埃莉诺看了他一眼，按照ั记忆在壁柜里翻找，竟然寻到几方亚麻纱巾。她将麻巾往墙角的小桌上一放，别开脸：“您还是先把湿衣服脱下，擦干头发为好。”
埃莉诺向乔治看去，骑士轻咳一声，罕见地流露出难堪的意态。她竟然也被带得面热起来，匆忙踱开几步背过身：“我没有余力照ั管病人。”
这比任何事都要让埃莉诺感到耻辱。可羞耻心除了自我折磨外还能带来什么？良知、歉疚、罪恶感、是非观……这些东西于她又有什么เ用处？
而她违逆了他的意愿。
埃莉诺抬眸，与丈夫对上眼神。他随手走出一步棋，冲她眨眨眼：“将军。”
“奖励我，埃莉诺。”
克劳德的眼睛和大多数特里托人一样，是泛着绿的浅蓝色。这个ฐ男人因为她的一回眸双眼睁大，瞳孔却如见光般蜷缩起来。
唇角微翘，埃莉诺任由罗伯特拉着她往卧室走。
情报贩子向门口的少年使了个ฐ眼色，又一把扯住丽兹，不忘揩了把油：“那ว是什么人？我愿意买他的情报。”
刚才随着陌生人离开的少年拉长了脸：“是内行，跟丢了。”
他涩然垂眸，拇指却在埃莉诺掌心若有似无地一划ฐ，正如他们在婚礼ึ上的初见。她要抽手，他却牢牢捉住不放，语音微微地颤抖：“请您允许我说完。我只有这个请求。”
第25章论弱胜强
“我？我会一直作为爱莲娜待在这里。母亲的事尼尔会担下来，仆人也什么都不会说的，他们也习惯了……”莉莉安侧头看向窗外，“只要还有我没读过的书，我就会把它弄到手、在这里看完。如果真的有看完的一天……也许到外面的世界也不错。”
“卡斯蒂利亚的天气比不上南洛林，您大约不会喜欢那里。”
乔治在房中转了一圈，居然找出了一把装饰用的佩剑。虽然仔细擦拭过，剑身的细纹中还是留了一线血色。这很可能就是砍下死者头颅的利器。
日出前最后的时间就在沉默中流逝了。天色不知什么时候成了通透的白，江面缭绕的晨雾后，一轮夏日早起的太阳探头探脑。
“这是地下？”埃莉诺打量潮湿的地面，又回头看向来时的阶梯。。
她不明所以，抬了抬眉毛。
“好啊，”爱莲娜夫人似乎也被乔治打动了，指尖勾住颊侧的一缕金发，转了又转，“那么在日出之前，你就尽力寻找证明自己无罪的证据吧。”
乔治一欠身：“能ม否容许我确认莉莉安女士的……”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？”
又有人拾阶而上，埃莉诺回头，刚才陪同公爵前来迎接的几个随侍贵族也匆匆赶到，见到门后情状尽皆骇然不能语，其中一个青年更是直接扶着墙面呕吐起来。
乔治向着她的背影欠身行礼，直起身时唇角微翘。
也因此，仲夏夜又被称为魔女之夜。
埃莉诺却没立即入内，反而俯身拾起一本眼熟的厚脊书来。造访索非斯那一次她随手拿起了这本儿童祈祷ຕ书，却没细看。她翻过描绘着各色神奇生物与圣像的纸页，一张羊皮纸片从书页ษ间飘落。
纸片正反面都歪歪扭扭抄着祈祷书中的段落，显然是孩童的书法练习。而一看就出自老手的优美流畅的红字挤在黑墨水间，逐词逐句认真批改。
“不，没什么，反正他们都死了。”
夏季的北洛林白昼很长，已经是夜晚时分，山峦轮廓线后的霞光才露出日落的端倪。
阿曼达哧哧笑了一会儿，突然抬头：“我能见索非斯大人最后一面吗？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阿曼达自言自语着蜷缩起来，宛如回到母亲胎中的初生婴孩，妄图以这样的姿态将自己与外界隔绝。
大学士眯起眼盯住乔治，骑士报以彬彬有礼的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