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必了,今晚月色好,我借着光就能回去。”
“去吧。”
他确实没说,怪不到陆湘头上。
“这又不是给我的,我如何处置?”赵斐答得一派自然。
殿中其他人,皆以为皇后当众让许亭然压了沐霜霜一头,定然会引来沐家人的不满,却没想到沐夫人抢先开口打圆场。
“罢了,该说的话都说了,该赐的东西也都赐了,你们自去御花园里玩耍,留我们这些老人家说话就是了。”
从小到เ大,每回他闯了祸,只要这般拉长了声音央求赵斐,赵斐一定想办法帮他弥补。
“你的亲事将近,若突然找这么เ一个姑娘回来,沐家人了知道了会怎么样?上回,沐霜霜也在镇国公府不是?更何况,父皇母后又会如何想?”
陆湘本来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,可又忍不住顺着他的声音看过去,顿时心中一动。
今夜正值月圆,月光倾泻而下,白日里看起来纤尘不染的荷花,此时笼上一层薄纱,更显仙气。
“姑姑,是我,冷宫那边递消息来了。”外头是小顺子的声音,听着有些焦急。
“昨儿个夜里,沈约突然发起烧来,传了太医过去,喂了药见好了,谁知早上突然口吐白沫,眨眼的功夫,人就没了。”
看到陆湘的眼神,郑采女顿时哭丧了脸:“那我……那我以前不是皇上的女人,只是个舞伎,我就是看了他几眼,这也是死罪哪?姑姑,我那ว会儿真没干什么,顶多就是暗送了几个秋波,互相问了下姓名。”
“别ี哭了,”陆湘加重了语气,“你从头说起,是什么罪我心里有数。”
景阳宫是沐贵妃一人独居,皇上在景阳宫的时候一向是不许任何人打扰的,今日偶然间传了盛福全进去……
“盛福全回禀了慈宁花园的事,那对狗男女保住了性命。”
陆湘看着他,他也看着陆湘,与往常不同的是,此刻的他,脸上挂着一抹罕见的笑。
这一刻๑,陆湘终于确定,他并不皇后担忧的孱弱儿子,他从未自怨自艾。
这么เ大的动静,又是晚上,莫非后宫出了什么事?
门外传来匆匆脚步声,是玉漱回来了。
赵谟垂眸,“我只是……”
“哄她?”赵谟反问。
北苑树多,知了也多,知了知了叫个没完没了,沉闷的夏日里,听着令人意乱。
陆湘惊愕,压根没想到他开口提沈约。
赵安的相貌与韩德妃相似,脸庞宽阔,五官大气,但是目光总觉得有些阴沉。
韩德妃温和笑道:“陆姑姑不必多礼ึ。”知道陆湘的来意,韩德妃倒是开门见山地主动说起来,“这几日我身子不大爽利,把我牌子撤下来吧。”
依照陈锦的说法,赵斐à最讨厌别人打搅他的清净。
陆湘目瞪口呆,崔直却是笑意盈盈。
入主坤宁宫二十多年了,皇后一直很好的维持着后宫的秩序,直到沐青青进宫。
皇帝ຓ说,他这辈子从来没有为一个ฐ女子动过心,他求皇后,让他圆了这个执念。
“伺候?”陈锦初时一愣,旋即明白过来。
这……陈锦可不能擅自做主。
赵谟并不恼,反是走过去,坐到เ赵斐à的书桌边,静静欣赏着赵斐磨墨。
细长白皙的手指拈着一块浓黑的墨,在精致的砚台上晃动,伴着阵阵墨香,很是赏心悦目。
这样的一个人,偏偏坐在轮椅上,便如悬崖上的被雪压弯的兰花一般,令人望之ใ不忍。
陆湘收回目光,恭谨道:“六爷。”
他的身子?
皇后见她没反应过来,只得将话说得更直白一些:“我怕他没法圆房。”
“知道自己是奴婢,还敢顶ะ撞我?”
“说得好听!四月我侍寝三回,郑丝竹侍寝二回,五月我侍寝四回,郑丝竹侍寝一回,六月我一回都没有,郑丝竹侍寝三回,这月过了一旬,我还是没侍寝,她郑丝竹都侍寝三回了!”
“刚到เ?”赵斐的声音轻飘飘的,似乎是不信。
不信就不信,陆湘懒得跟他解释那么เ多。
“热闹看完了,为ฦ什么还不走?”赵斐又问。
陆湘真受不了他这审问的姿态,可恨今日被他抓了包,不得不忍耐。
“方才见你咳得那样厉害,那姑娘又走了,我便想着等你回长禧宫了再走。”
“怕我死在这儿?”
陆湘真是被他气得没脾气了。
明明是担忧他,偏他还能把话说得这样刻๑薄。
行,你说是就是。
陆湘点了点头:“正是如此。”
就是怕你死了。
赵斐扬了扬下巴,轻哼了一声,眼角忽然涌出了一点点笑意。
“那就回去吧。”
陆湘看着他颤颤巍巍地从石凳上站起来,缓缓朝亭外的的轮椅上走去。
看他那ว在风中摇摆的模样,陆湘又不忍心了。
好歹跟他的老祖宗是故交,总不能真的看着他的小玄孙倒在这里吧。
陆湘上前扶了他一把。
赵斐横着看她一眼,下巴动了动,却没有说话,由着陆湘扶着他坐到轮椅上。
这回,陆湘不像上次那般询问他是否回宫,径直推着他往长禧宫去了。
“你来北苑找我?”赵斐冷不丁地又问。
“不是。”陆湘果断回道。
一阵沉默。
陆湘将轮椅推得极快,车轱辘咯吱咯吱响,料想赵斐坐在上头并不平稳。
她才不管他平不平稳,本来,她可以把他扔在那里不管的。
这么一路风风火火地推着,一会儿就走到了长禧宫。
宫门前挂着一盏羊角宫灯,被夜风摆弄得左摇右晃,灯下站着陈锦,见陆湘推着赵斐回来,忙上前接过轮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