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顿开茅塞，心里豁然亮堂了！我找到了一个新的角度！
但愿我们的人民都能ม得到一个正常人的生活。
1981年1月19日
搬家时，我带妻小去老家的寨子向母亲告别。父亲已๐在几年前去世，如今静静地躺在寨子前面的那片土岗上。古寨墙早已无存，站在家门口就能望得见父亲的坟茔。按照家乡规矩，临行前应当为他老人家烧化些纸钱，向他辞行的。可我伫立良久ื，终于没去。在我整个成长过程中，父亲倾注了全部的心血和爱心。在他的土地梦破灭之后，我是他苦心经营的第二个工程，我不忍和他告别。如果父亲地下有知，他会永远和我同在。
在南京一个多月，我带她去看了中ณ山陵。母亲年轻时就知道孙逸仙的名字，还是听早ຉ年参加革命的大舅说过的，知道那是个了不起的人。母亲爬上几百个台阶，站在中ณ山陵顶峰往远处看，说这里风水不错，孙先生选了个好地方แ。带她去夫子庙看夜市，到处灯火辉煌。母亲说这里好看是好看，就是太费电å了。
刘老师很阔气，头梳得光光的，中间分一道线，叫二马分鬃。喜欢在帽檐和裤管上别一圈回形针，一走路闪闪光的。上衣口袋里一排挂四支钢笔。其实，这是五十年代的一种时尚，就像现在的年轻人穿牛仔服、戴金戒指一样，算不得什么เ。他的被辞退和回形针没有关系。多年以后，我已参加工作，曾在一个乡间的集镇上看到刘ถ老师卖大蒜，胡子拉碴的，完全一副老农模样，很潦倒的样子，心里竟老大不忍。
一场大雪覆盖了整个原野，古寨被雪映耀得灿若银宫。雪一停，全寨人都出来打扫积雪，到处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。腊月庙会就要到了，这是沉寂的古寨最富生气的日子。腊月里有三个ฐ庙会：初七、十八、二十五，已๐有几百年的传统。逢庙会，四省交界几十个ฐ县的人都来赶会交易。庙会上牲畜、农副产品、木器、年货，应有尽有，还有大戏、说书场、杂耍、武术、斗ç羊，丰ถ富多彩。人数可达十几万之众。从寨里每一条大街小巷到寨外的空地，到处都是热闹拥挤的人流。到处都是摆着地摊货物。三个庙会是寨里孩子们最欢乐最富有的日子。几乎每家门口都会有外地人摆摊卖货，孩子们几天前就开始抢占地盘，从家里搬一领箔、一张席、或者抬一个小床放在路边，占上一块地方，庙会那天被人租去，一般可以给两毛钱，占两块地方就能得到四毛钱。四毛钱在那时对一个孩子来说，相当富有了。那时物价很低，一个ฐ鸡蛋才卖两ä分钱。有这四毛钱，能在庙会上吃十个煎包、六碗凉粉、半斤茴香豆、看一场杂耍、买两支铅笔一块橡皮，还能结余两三分钱。占地摊得到的钱全归孩子支配，大人绝对不要的，这也是几百年不变的规矩。一入腊月，孩子们就唱起来：
城市不是天堂，但城市是一种象征。
他们在哪里错过了呢？有的只读完小学，有的读到初中，也有的已经读到高中，仅差一步了。终于还是功亏一篑。儿时的伙伴见到เ我时，自然会有一番寒暄、亲热，却不再有儿时的自然、灵动和意气风。岁月已经消磨了几乎所有虚幻的东西，他们变得非常实在和木讷，和我交谈时甚至有点惶然不知所措。
四舅早年出走，再无下落。想来早已客死异乡。后来才听说，四舅出走后去了上海，在那里安了家。六十年代，我的一个ฐ远房表哥曾去过他家。那时四舅已经去世多年，但他有儿有孙，有一个大家庭。我曾多次想去上海寻亲，却一直没能下决心。但终有一天，我会去的。那也是母亲的心愿。五舅出走后，突然在解放时有了消息，说在徐州ะ市当了干部。母亲赶忙让父亲去打听，果然在徐州市找到五舅和五妗子。原来当年离家不久，他们都成了地下党，利用做小生意做掩护从事秘密革命活动。五妗子曾被捕蹲监一年，敌人用尽酷刑，也没能让她招供。五妗子向来性硬，当初在家时就是个坏脾ຆ气，天不怕地不怕的，这下派上用场了。老虎凳、辣椒水、烙铁、皮鞭，能用的刑全用了，她硬是挺住不投降。后来我曾问过五妗子，敌人用刑é时你怕不怕。她说咋不怕，没用刑前害怕，一用刑我就火了，折腾得死去活来，我受不住了就骂，祖奶奶的！肉是你们的，骨头是我的，那会儿哪想到会活出来。敌人拿她没办法，就投进死牢。后来被营救出来时，五妗子已是枯瘦如柴，三分像人，七分像鬼。五妗子成了英雄。徐州人把五舅称为侯老五，称五妗子为侯五嫂。刚解放时，五妗子去北京参加群英会，接见大家。有人向主席介绍了五妗子的事迹，主席握住她的手称赞说，你是钢铁妈妈！后来出过一本连环画，叫《钢铁妈妈侯五嫂》，就是描写五妗子革命事迹的。五妗子做了多年的徐州市妇联主任，到八七年才去世。至今徐州市五十岁以上的人，几乎没人不知道侯老五和侯五嫂的。我第一次见到五妗子是“文革”大串联时。那ว时五舅已经去世，我到徐州ะ找她，在她家吃了一顿饭，说了一些闲话，大多是她问我一些老家的事。饭后临走时送我十块钱，然后沉着脸说，到北京看看赶快回家去，别乱跑！
爷爷给了三亩路边地。他们就从这三亩地起手，重新做起家梦。
一旦独立生活，父亲像突然间换了一个人。十五岁的父亲很想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一样，挑起家庭的重担。他的肩膀其实还嫩得很，但他要尽量做得像一回事。干完农活，地里有了空闲，他就出外打工、做小生意，和村里其他人结伴远行，一去数百里外。风餐露宿，不辞辛苦。挣了钱回来一把交给母亲，兴冲冲的。母亲夸他几句，越高兴，稍事歇息，便又外出了。
小军官也是当地人，也有一群兄弟。
二舅枕枪睡觉，深居简出，几个ฐ舅舅轮流值更，一人一把枪。都很兴奋。已经很无聊的日子忽然有了滋味。
也许，世上没有哪条狗比它跑过的路程更长。
我不想再责怪外祖父什么เ。他离我已十分遥远。人间的许多是是非非，随着时间的流逝都会淡漠而轻飘。何况他生活在那个社会。我只想说，那是一段历史，一部ຖ沉甸甸的人生。在那条风雪弥漫的千里古道上，起码留แ下两ä行清晰的脚印，一行属于外祖父，一行属于大鸟。
这类事是时常生的。
自然，唱戏的女子也有上当受骗的，被人玩弄又抛弃，那结局就惨了。
三祖父点点头。三祖父曾三次被土匪绑票。
三祖父去当兵了，在距家一百多里路的山东省鱼台。
我土生土长，除了家乡饭，对外地饭菜几乎ๆ深恶痛绝。但对文学作品却有较好的胃口。古今中外，凡是有成就的作家我都敬仰，他们的名篇我都爱读。尽管风格不同，流派不同，但既存在并得以流传，那ว就必定有它的长处。当然比较起来，我还是更爱我们民族的东西。不大愿读的是那些有长篇哲理性对话和议论，写的是中国、中国人物，却让他们满嘴都在引用外国人语录的那ว些作品。文学是反映生活的，生活中的哲学最丰ถ富。如果忠于生活，客观地反映出来，一切都有了。当然，这很难。
对批评家的意见重视或感兴趣吗？受过影响没有？
感兴趣。而且很感谢他们。
198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