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底在哪里见过还是怎么……绮年翻来覆去想了半天，突然猛地握拳在自己掌心里打了一下——哎，那眉眼轮廓不是跟赵燕和有那么点相似么！
昀郡王总共三个ฐ儿子，两嫡一庶。赵燕和不用说了，秦王妃所出的赵燕平还小呢，那么这一位，从年龄上来说——只能是郡王世子赵燕恒了！
这其实是个礼貌的借口，虽然你身份不够，但我还是不会明白地指出来，并且给你一个台阶下。李氏自然顺着台阶就走下来：“秦郡王妃已然到เ了？倒是我们迟了。”
李氏指着绮年笑道：“是我外甥女儿，打小也是住在成都的。”
绮年只是笑笑。她这七八两银子是有意放宽些的。一则她怕今年吴府两房合一，人事上有所调动，那些管事们记漏了几个人也是有的；二则下头人做事，你总要让经手人略有几分好处的。固然不能让他们贪，但若是半点油水都没有，人家也难尽心尽力地做。
这话分明是说给乔连波听的。乔连波脸涨得通红，低声道：“我回去重新算过便是。”
二皇子的这位侧妃，是他的生母陆婕妤娘家的外甥女儿，姓李，出身算不得高贵，但也是知书达礼ึ，生得一身江南少女的娇柔，颇得二皇子欢心，宿在她房里的时间仅次于正妃。也是她运气好，正妃丁意如尚未有孕，她倒先传出了喜讯。
丁意如是个什么感觉，目前除了丁尚书府上的人之外，基本上没人关心。大家关心的都是，二皇子如果抢在长皇子之ใ前生下皇孙，那ว么将来这个太子之位会是谁的？
“我害怕呀。”绮年深深叹气，“万一有什么危险，我们拿的是桃花，也还来得及撤退。”其实，只要确定了要找的人，把东西塞过去就行了，至于她手里拿的是什么，很重要吗？这信固然要送，但最要紧的还是自己的安全。
如燕不好意思地一笑，小声说：“姑娘，到时候——让奴婢去吧。”
“好孩子——”李氏忍不住又摸了摸绮年的脸。整天的为这个家操心，也没几个人会跟她说声辛苦了，“我看你身边那两个ฐ丫头都是聪明的，尤其如燕，年纪不大倒是沉稳，嘴也紧，该好好教教。能调-教出来，将来你出了门子也是个ฐ助力。如鹂也好，只是嘴快，不大稳当。”
这几天三个姑娘都是带着贴身丫ฑ鬟去跟李氏学理家的，这么เ一段日子下来，不光姑娘们的好坏看得出来，就是丫鬟里头哪个灵醒哪个笨，也能ม比较出来了。颜氏为乔连波挑的丫ฑ头自然是好的。藕花是外头买的，菱花则是家生子儿，爹娘在吴府庄子上做活，老实巴交的，生个女儿倒是十分聪明，提头知尾。
李氏心中ณ不由得一气。她自认已经是宽厚的了，可也并不想把庶出的儿女记到เ自己名下。随便男人再粉饰太平地说什么妻妾和睦，也没见哪个妻是真喜欢妾的，妾的子女又不是自己肚子里出来的，谁会真心喜爱呢？
吴若钊猛地一拍桌子：“这两ä个婆子是何处当差的？竟敢背后如此议论主子？”
李氏忙道：“还有什么喜事，竟要藏着掖着，还不快说出来大家高兴？”
这话说出来，堂里静了一静。李氏第一个欢喜道：“当真？这可真是大喜事了！”
赵燕恒一笑：“你若吃上十几年的药，自然也分辨得出来。”
“郑琨请了西北平边将军的长子喝酒，说是答谢他救妹之恩。”
冷玉如嘴角微微翘了翘：“若能有人引荐，先见见试官岂不好呢。”
冷玉如叹了口气：“可惜我家无人，你也……”吴侍郎倒是好人选，但他又只是绮年的舅舅。
大约也因着上头哥哥太出色，下头的阮海峤就不由á得娇宠了些，并不怎么紧逼着上进。谁知阮海峰命短，二十五岁上一场伤寒竟就去了，连个儿子都没留แ下。大少奶奶与丈夫情深，挣扎着送丈夫出了殡，没半年也病死了。此时阮海峰已๐经二十二岁，婚也成了，再想重新当精英教育起来，已๐经来不及。老英国公经不住这打击，不久也就去了。
这里头的道理颜氏岂有不明白的，叹口气对女儿道：“既是为着保住家里，哪个ฐ女儿做了皇子妃还不是一样？横竖都姓阮。”
绮年也觉得不太对劲：“如果想要落水的话……其实桥那边的那朵红莲比较合适，这边这一朵还是离得近了点，掉下去似乎不太合理。”
绮年的脑子开始飞速转动。
绮年忽然想起了赵燕和：“只是世子和县主会来？郡王的其他儿女呢？”
绮年被她的口无遮拦又吓了一跳：“你想见郡王世子？”
冷玉如嗤地一声也笑了出来，随手在她脸上掐了一下：“少跟我来这一套。既觉得我不容易，多送我两ä匹料é子。过几日东阳侯老侯爷六十寿辰，我必得跟着郑家大小姐去的，到时候也省得她再赏我衣裳。”
冷玉如随手再掐一下：“谁叫你脸蛋滑嫩来着？说来也怪了，看你也没多么白皙，怎么这皮肉就是溜滑的，叫人掐了还想掐。”
赵燕恒微微苦笑，摇了摇头。
赵燕恒笑容更苦：“我也早ຉ说过，她不合适。她——太规矩了，我那里规矩已经太多，若是她进去了，只会被规矩缠死。显国公府是她的依靠，可也是她的顾虑，且——她沉稳有余，机变不足。真进了我那儿，只会吃亏。”
丁仲宁摆了摆手：“姑姑这些日子被拘着学规矩呢，可没时间管我。祖母说了，虽说选秀只是去走一趟，也不能在规矩上丢了家里的脸。”
丁仲宁也一怔：“可不是，前儿就下了明诏了，六月中就要选。吴伯父在礼部ຖ，这事正是礼部ຖ管，难道姐姐们不知道？说是今年并不要人多，只从四品及以上官员家年满十三岁的嫡女参选。”
吴知霞用纨扇掩着笑起来：“表姐看起来比四姨母还要会教导人呢。”
一直出了宁园，绮年才长舒了口气，伸了伸腰：“真是累人。”
“这是什么话。”绮年看看她的脸，那条鞭痕已然消失，肌肤又是莹白的了。大约是吃了一段时间的补药，乔๒连波的脸色也红润了些，头发上散发出清淡的桂花香油味儿，“天幸是没破皮留疤，否则我睡都睡不着了。”说到底，还是她提议出来赏花的。虽然说颜氏不公道，但如果乔连波脸上真落了疤，绮年也要内心不安。
“表弟怎么样？没吓着吧？”
这一声母亲让绮年等人全部呆住了。阮夫人气得满脸通红，走过去扬起手就给了黄衣少年一耳光：“孽障！你在做什么！”
大水冲了龙王庙……绮年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。闹了半天，这两个纨绔少爷竟然是英国公府的两个庶子阮麒和阮麟！
那ว几处锦缎帷幕在阳光下真是熤熤生辉，绮年看着只觉得心疼。这么好的缎子，这得好几丈乃至好几十丈，卖出去得多少钱哪，到เ了这里却只用一次就废掉了。幸好每年就只有一天上巳节……
这两个丫鬟上次阮夫人回娘家时众人都见过，一个叫碧玺，一个叫碧玉，跟颜氏身边的丫鬟们起名倒是一种风格的。颜氏跟这两个丫鬟也熟，伸手让她们扶着：“今儿显国公府的小姐也一路来了，倒辛苦你们等着。琥珀，快赏他们一人一个金锞子。”
知霏才十岁，还没有那么多的玲珑心眼，只看出姐姐不痛快，便讨好地说：“姐姐身上这件衫子真好看。”
她身上这件洋红衫子，倒确实也是今年新做的春衫，只是当时她嫌没有用金银线滚边，穿在身上不够亮眼，所以才想新做，结果却被嫡母一口拒绝。去年的春衫倒是更合意一些，然而那衣裳已๐经穿着出门见过一次客了，若是再穿，被人发现了是去年的旧ງ衣，只怕背后遭人讥笑。因此心里再是不满，也只得翻出来穿上。
颜氏淡淡道：“你操持就是。”转头向阮夫人道，“昨日婚宴想必十分热闹？听说一百零八抬的嫁妆将一条樱桃斜ฒ街都堵住了？”这两个继子跟她隔了一层肚皮，全然没有一丝血脉关系。然而说到เ底，吴家是否兴旺主要还是看两个儿子是否有出息。她再有本事，只是没有生出儿子来，如今也不得不靠着继子。所以听见庶子要入京，既是高兴又是不耐，心态颇็为微妙。
“哪儿呀。汝阳侯到底是不在京中，借着东阳侯的府第开宴，总归是不便。倒是听说郡王府本想大办——毕竟是长女，虽则ท是庶出，到底也是在王妃膝下养了几年的。不过呀，郡ຉ王世子刚过了年就病了，去了庄子上，所以王妃也就不好大办了。嫁妆虽然多，请的宾客倒都是亲戚。否则大嫂必然也得去的，哪儿还用问我呢。”
如鹂看得目不转睛，想摸摸又不敢。珊瑚笑道：“这钗ู子奴婢从前在老太太匣子里见过一回，说是老太太出嫁的时候特地在江南萃宝斋打的，咱们家大姑娘都不曾见过的。”
珊瑚抿嘴笑道：“萃宝斋跟京城这边的多宝斋，一南一北是齐名的，只是江南那ว边的首饰跟咱们京城的不同——哎，奴婢嘴拙也说不清楚，只是觉得拿出来就是不一样的。”
“多谢表姐想着，又劳烦姨娘跑这一趟。”绮年招手叫如鹂过来接了，“给姨娘上茶。”
如燕送了人出去，如鹂便把包袱打开，果然里面两件衣服做得十分精细。绮年看了看，笑着问湘云：“表姐好意送我东西，怎么好劳动姨ถ娘过来，派个丫鬟送来就是了。”
翡翠没再说话，只是笑了笑，开始劝绮年等人喝茶：“后头就该是新娘的花轿了——”
“后面那ว是——”
客气话谁不会说，何况这两位一个是高干，另一个ฐ可能是天子近臣，多说好话总没错的。绮年马上回道：“这皆是歹人狡诈，赵公子与周大人办差本就辛苦。若非两位顾恤平民，民女此时怕早不能站在此处了。”
这就是要走了。林夫人自然起身相送，到เ底被两人劝着没出舱门，只看着两人下了船，终于可以抽去跳板，解缆开船了。
不过二房在周显生去世之ใ时已经整顿过一次，本来也没有多少人了。最后算一算，杨嬷嬷全家本是京城来的，自然要跟着回去；四个大丫鬟中，如莺自赎了出去，其余三个ฐ都要随着上京。其余小厮婆子们跟着的没有几个ฐ，都由刘管事安排，回京之后自然会给他们找份事做。
绮年在匣子里捡出两ä朵赤金镶红宝石的珠花来，随手递给如燕如鹂一人一朵：“拿着，以后出嫁也压压箱子。”红宝石虽然不过黄豆粒大小，胜在颜色既艳且正，别ี说两个小丫鬟了，就是普通人家的姑娘，得了这个也是宝贝。
周立年脸庞也被灶下火焰映得微红，轻轻一笑道：“哥哥放心，便是没有此事，这些年二伯娘照顾有加，我也不会断了二伯坟上香火。只是——毕竟不是亲生之子，若不用些心思，这亲戚情分也是不牢的……”
七房这边吃团圆饭不提，杨嬷嬷那里回去复了命，谈起周七太太，不由á得摇了摇头：“怕七太太是不肯的，毕竟也只有两个ฐ儿子，立年少爷又是有出息的……”
这个乔连章倒是听姐姐说过：“是。大舅母说要请许多客人呢。”想想又道，“外祖母已说了，待明年我姐姐及笄，也要请许多客人来。”
阮麒并不关心乔连波之事。在他看来，乔连波一阵风儿都能吹走了的模样，毫无意思，便顺着自己้的思路问下去：“表弟知不知道周家表妹平日里喜欢什么？既是及笄，我也该随份礼才是，也算为上次杏林失礼ึ一事道歉。”
乔连章刚要回答，却忽然想起吴嬷嬷平日里说过的话，不由得心里也暗暗打了个ฐ转儿：上次杏林之中，不仅是绮年受惊，他的姐姐连波才是受了伤的，可是阮麒送给过他东西，如今又要送给绮年，却从来不曾提过要送给乔๒连波什么东西赔罪。